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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封悦生观舟遇友赛孟尝说宴求方
竞渡船头插彩旗,洛阳桥下列罗衣;
仇春曾向维扬岸,异国他乡两少知。
话说封悦生出了蓝宅,封禄张其伞扒。薰风拂拂,游人攘攘。只
见满河中彩缆高牵,两岸上男女喧嗔。观的是彩龙乘波飞於碧汉;看
的是画船泛棹游於浮津。悦生主仆立桥上,远观水面来去游玩画船,
吹唱绕云,忙睹逐波冲浪,彩龙乘势争强。有载妓而传杯,有携童以
侑觞。船中有王孙贵客,如蚁如蝗;舸内多仕女相狎,似花似月。
悦生鹄立想道∶「若是余畅游此,日拉妓邀朋,谈笑歌舞,吹竹
弹丝,飞觞呼卢。今日在此,无同伴之故友,无向日之婵娟,未免睹
物悲悼,对景忆人。」
忽闻箫声,吹得愁况。按下悦生桥畔自叹。
却说洛阳城内,有一人姓仇名春字茂叔,绰号孟尝君。富称敌国
,智勇不让管乐,挥金若士,侠重如山。好义救人之难,贫者助银而
商,婚者赠聘以娶。装神建宇,施棺舍药,这洛阳城俱称他是个豪杰
。他门下客不啻千馀,帏中爱姬何止百媚。昔年曾商广陵狎妓雪妙娘
,与悦生歃盟共誓,以结金兰。这日正在画船,携名妓冯好好,拉三
四知己,共坐舟中,以赏佳节。
舟游至桥畔,仇春倚窗内顾眺望,只见两岸人烟奔忙,往观江中
,画舟游荡。方才转首,有见桥上站立头戴纱巾,身穿蓝袍,足着朱
履,想道∶「此人非是洛阳人物,好生面善。」
想了半晌,忽然叫道∶「是了。」
就向王世充道∶「世充兄弟,你看那桥上立的那一人,美如冠玉
,非我这里人也。」
王世充亦看道∶「仇兄长,那莫不是维扬悦生封盟弟麽?」
二人仔细一看道∶「果然是他!」
忙命水手将舟棹近河岸,缆泊柳堤。王仇二人上岸,齐奔上桥。
悦生无情没绪,方命封禄张回伞扒,移步下桥而已,转身返步。那二
人背後飞来,高声叫道∶「封盟弟,不要行,弟来也。」
悦生闻人背後呼唤,忙转回身,望了望,一时难认。猛想起道∶
「原来是二位盟兄。」
世充道∶「贤弟请上仇大哥游船坐谈一二。」
悦生道∶「小弟多日未曾晋谒,又且数年不晤,久阔之甚,今得
见芝颜,足慰平生之愿。」
三人见礼入舟中,与众客礼毕坐下,各叙阔别寒温。
仇春道∶「有数年不遇,令人渴慕之甚。但不知贤弟近日所作何
事?」
悦生道∶「虚延岁月而已。」
仇春道∶「如今雪妙娘何如?」
悦生道∶「蒙他相从小弟,未及一年西归矣。」
王仇齐道∶「原来从兄不久而逝,想来此姬不寿,甚属可叹矣。
今贤弟到此,谅必有数月留住。」
悦生道∶「因来探姑母,姑母嘱留,回期尚未有定。不测天缘,
今日幸遇二位盟兄。」
说毕遂各举觞痛饮,声词品竹,萧鼓盈耳。又王世充等,豪呼喧
笑,消了悦生半腔愁绪,喜得他乡又遇故交。冯好好酒後,见悦生风
流俊雅,又是南人,心中暗慕道∶「北地人怎比此君豪侠情怀,况又
知他义重,今夜共欢,不知何人并枕。」
悦生久在花柳,目睹好好,窈窕娉婷,势如风前御,貌若雨後花
。乌云分叠,摺髻高耸,鹑衫短绮,白练湘绫,猩红莲瓣,眉如远山
,脸似芙蓉,一点朱唇,两行碎玉,真可动情。正谓塞北佳人,吴楚
才子。
众客敬悦生,杯酿交错,笙歌嘹 。浮舟缓缓而行,又见一小
船,冲波逐浪而至,乃王世充之妓方盼盼。遂遇舟进入官舱,道声∶
「列位爷见礼,奴婢来迟,多有得罪,望众爷恕宥。」
仇春遂道∶「小浪淫子,你今若不来,明日莫想见我。既来之,
其罪可免。快奉封爷酒!」
盼盼忙忙举杯,露尖尖春笋,奉敬悦生。
悦生起坐接酒道∶「有劳芳卿。」
盼盼回言∶「不敢。」又捧杯敬普席众生。
王世充开言道∶「席上吹唱歌令,亦觉泛常,今日故友欣逢,又
是重午佳节,有酒有姬,不可无咏。诸兄勿令指教,求各咏一首,以
为今日之乐何如?」
仇春道∶「极妙。」
悦生亦随言称是。
世充道∶「今日佳节,封盟弟是远客,自当倡首。」
悦生道∶「列位盟台倡首,小弟候教。」
世充道∶「席中这位薛盟兄讳勇朝,膂力过人,雄敌万夫。使一
条丈八蛇矛,取万人中首级,如探囊取物,不谙词藻。又这位韩盟兄
,名天豹,亦是无人敢敌,用两杆横铁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不
工诗赋。二位陪酒,须做照察酒底。」
薛韩齐道∶「俺二人领命照酒,请封君佳作示下,以便诸兄唱和
。」
王世充、仇春齐道∶「封盟兄,久不领教佳作,今祈勿却,则小
弟亦附骥尾。」
悦生道∶「小弟不敢不献笑大方,如咏成,敬杯而过,若迟罚三
巨觥。」方咏道∶
洛阳九曲远相通,彩缆丝牵两岸风;
长似江南风景美,画船来往碧波中。
悦生吟罢,饮酒一杯道∶「小弟俚句,有污尊耳。」
王世充道∶「词句风流合时。」
仇春道∶「王大哥请佳作了。」
王世充亦咏道∶
洛水斜将紫禁通,龙池凤苑蔼薰风。
晓钟午节严妆罢,院院移家海日中。
王世充吟毕,亦饮酒一杯。
悦生道∶「久不领教,今日佳句非昔年耳,大有雄才,王者之
度。轮该仇盟兄接咏了。」
仇春亦咏道∶
洛城门与内门通,画桨巡游满面风;
午日日高欢笑处,满堤红艳碧波中。
仇春吟毕亦饮一杯道∶「俚句莫工,遗笑盟兄。」
悦生、世充道∶「字字写情入景,真有柱石之风。今该冯好好题
咏了。」
好好道∶「请方妹妹咏罢。」
盼盼道∶「序长而来,莫要越齿。」
好好道∶「取笑了。」
遂立身而咏道∶
洛宫别院绕宫通,檀板轻敲合晓风;
午节船游花底树,傍池人眺画楼中。
冯好好咏完道∶「有污诸位爷尊耳。」
悦生见好好诗才敏捷,大加称奇。
世充道∶「好好近来大通。」又道∶「盼盼,该你了。」
方盼盼道∶「谨领。」
随咏∶
翔鸾阁外洛阳通,树影花光接芰风;
望见官家来往处,船门斜过画楼中。
方盼盼吟毕,悦生鼓掌道∶「二美绣肠名不虚播。」
合席敬仰,以慕佳作。二妓见悦生风流俊雅,把秋波送盼。悦生
醉眸顾觑,情如火炽,暗思∶「今日有此二美,可能得其陪伴一位,
以舒饥渴。」
饮至日晚,杯盘狼籍。画舟星离缆於柳条两岸,箫鼓之声渐泳,
游玩之舟潜渺,众人弃舟登岸。
王世充、仇春齐道∶「冯好好、方盼盼,你二人乘舆先回。韩薛
二位盟兄,同弟送封盟弟至冯好好家过宿。」
悦生道∶「小弟怎敢叨二位盟兄雅爱,这个决不敢领。」
世充道∶「封盟弟若不允从,亦不是相知之契了。」
仇春道∶「弟等在兄贵地叨其重腆。今日兄临敝城,亦该如此适
兴,切莫推诿。」
悦生被世充、仇春齐齐相留,只得道∶「多蒙盛赐,斗胆拜领,
客当再谢。」遂吩咐封禄回蓝宅去讫。
悦生、世充等五人鱼贯谈笑而行,不一时,早至锦绣坊竹御乐楼
。冯好好、方盼盼二人笑迎,请爷等内坐。
王世充同薛勇朝、韩天豹道∶「不必到里去了,天气炎暑,我们
别过,明日再来相叙。仇兄在此相陪。」说罢别去。
仇春携了盼盼往後楼而行。悦生同好好各避入内楼下,使婢烹茗
而候。二人吃茗更衣毕,卧於湘蕈。悦生见好好肌如凝脂,色似美玉
,紧紧相搂。好好兴动,脱去下衣,金莲高举,露出牝户。悦生吞丹
提柄,投於牝内。身不鼓,一柄觉微微动。少刻抵满牝户,好好牝
内暖烙,美快非常。其柄自进自出,如射如钻,好好如得宝贝一般。
暗想道∶「我名播当时,阅人之柄,岂止千数,从未有此身不抽送,
而柄自出自进。抑且暖如火炭,大过千倍,真快活人也。」
忙叫道∶「封相公,你是我前世消魂种,今生方遇,真是千中无
一。我这一命,身趐肌麻,无复於人间矣。」
悦生见好好畅快,真情实兴对敌,毫无门户做作,淫浪无休。遂
加了数口气,硬健非常,往外抽出。
好好说道∶「冤家吓,莫要若杀人。正在兴头上,怎麽停舟住桨
。」
悦生道∶「你且看看我这宝贝。」
好好欠身抵首一看道∶「嗳唷冤家有如此大物,约有六七寸之长
,怪道我牝内快活异常,你快快放进里面。奴自入烟花,今日方知有
此大物。」
悦生即以麈柄奋刺,好好凑迎,涎津涓涓不断,连丢数次。玉山
颓枕,情致翕翕。悦生息气,仍返本元,相搂好好共枕。好好舒腕,
用手再摸其具,微微笑道∶「相公你莫非采花仙门下,传授房中之术
,奴久在娼家,凭他上将有异体,麈柄如木石硬,大不过五六寸而已
,有先硬後痿,先痿後硬,从中完局,并无似君有一刺之功,又不痿
,越操越硬,先小後大,再无有如君之物。这真乃奇宝,奴今情愿从
君,随侍百年,未知君意如何?」
悦生道∶「卿若肯倾心相从,吾当代卿赎身。」
好好道∶「若得如此,不须身价,奴孤身寄居於此,若君回南,
相从必矣。」
悦生道∶「如此极妙。」
两下意同心愿。正是∶
天生红粉杨花性,才遇风流便欲随。
悦生搂抱冯好好,共枕而卧。醒来仍鼓涛冲波,迎风破浪而战。
仇春寻方盼盼,相狎一宵,有事黎明而报。盼盼相送出门,回时金莲
漫步,潜至好好房前,止步歇息,密从门缝里私窥,见悦生双手提住
好好金莲,站立地下,见身不动,好好在下淫哼,情语不止。时盼盼
想道∶「我好姐今日非待嫖客之假情,言发五内,真心实意之为,莫
非此君有房中异术?」
遂仔细再觑,悦生将麈柄嗤的一声拔出,盼盼瞥见,惊了一噤。
怪道∶「好姐美畅。有如此硬大之物,昂昂如木槌一样,真是有趣。
」
只是好好如抢物一般,双手拿住尘柄送至牝口,往上一迎。哎哟
一声,全没至根, 於牝内,悦生身亦不动,只见好好腰肤扭扭,金
莲高耸。
盼盼想道∶「怎麽如此大浪,料然麈柄在牝内,必定还有别故。
」
盼盼看者想想,心中大起,牝内作痒,淫兴大动,将两腿挟紧,
牝中之液滔滔而淋,难以消欲。想道∶「好姐事毕,我就进去试试,
远睹难知,必须亲近方晓。」
天未大亮立看日上已三竿。好好雨止,悦生云收,一人着了单裤
坐下,盼盼看见事完,遂伸手扣门,好好启户。入内笑道∶「仇相公
有事早去,叫奴拜上相公,午後来此相会。」
遂走近好好身边,低低道∶「姐姐你夜来风狂雨骤,心满意足,
封相公又是风流知趣的人,我心中十分欣慕,求你分惠一二何如?决
不敢忘美意。」
好好道∶「妹妹,你要行我一个礼,我便作成你快活快活。」
盼盼骚趣,疲着脸道∶「妹妹拜姐姐,理之当然。」
遂双膝跪下,慌得好好忙扶起道∶「妹妹你当真如此行礼?」
遂将盼盼抱定,往悦生怀中一推,悦生伸手相搂,放盼盼於床,
抓起单裙,扶起两足,如吞丹丸下腹,未及露牝,悦生麈柄早硬,盼
盼用手折柄於牝,连哼数嘴,有趣快活。悦生麈柄尽送入根,将身贴
定不动,盼盼想道∶「就不抽送往来,只在牝内暖烙,亦是畅美之极
。」
悦生运动真气,柄硬如铁,塞满花房,钻刺狠射,盼盼昏趐。如
饮琼浆玉液,牝翕如焰,身心如在浮云,四肢不定,口如冰冷。叫道
∶「封爷,被你这一 ,美入骨髓。」
悦生提纵多时,直至日已交午,方才罢趣而起。同好好三人环坐
。
盼盼道∶「好姐姐造化,一夜到天明。就是你我接数年之客,未
有此奇物,真天下鲜有。」
只见鸨儿送物登楼,悦生梳洗,二姬对镜。同飧毕,悦生辞过二
美回来,不表。
却说仇春,极早回宅,与韩薛二壮士送行。吩咐家童整酒备席,
送冯好好家中,请悦生接风。仇春先至,好好一见,忙迎上高楼。
仇春坐下道∶「夜来封相公大战如何?果遂卿意否?」
好好掩口而笑,亦不言语。仇春骂道∶「你这浪淫子,你笑他是
扬州人,不谙於枕席哩。」
好好笑道∶「你的本事,还要拜他为师哩。」
仇春道∶「莫非比俺们青年少壮,其具雄勇些。怎麽叫俺拜他为
师?」
好好道∶「你与他结金兰之友,同肥马,共轻裘,岂不知他的妙
处?我想天下止有一人而已,你怎麽不知?」
仇春惊道∶「俺委实不知,你可对我说明,若有可取之妙,便去
求他,你何讷言不吐?」
好好道∶「他物非人间自然之体,必有海外异士之传。先 入牝
内时,暖如红炭汤络,遍体快畅,四肢酸麻,未上半刻,他柄在内张
满,又能自伸自动,乱钻乱咬,如燕子衔花之状,万爪皆集,真令人
美死。他的引情丹,真为奇妙,他的东西,算是至宝。除此一人再无
人能及他,你当求他奇方,不可自持,你之小技为奇,倘他回南,再
不能有此妙术,万万不可当前错过。」
仇春闻言,大喜道∶「不意我封盟弟,何处得此奇术,真乃风月
中之魁首,花柳内之班头。怪道广陵关上,雪娘从他为宝,我当求之
。」
二人言讫,兴动情移,将好好单裙掳起,对面相搂,麈柄插入牝
内,两手迎送起来,意畅神舒,相持半会,交狎多时,这好好被悦生
过,任从你百般相狎,亦不似悦生之具投情合意。所以好好从悦
生,相守百年,此是後事不表。
再言王世充,亦至冯好好楼上,大家见过坐下,仇春将悦生与冯
好好,夜来相狎之技,细细说过一遍。世充称奇,相叙不表。
欲说封悦生回家,进入内室。见过姑母,蓝母问道∶「侄儿昨日
观舟不回,是何人相邀过夜?」
悦生答道∶「是这洛城仇春,看见小侄,请入舟中,共谈久别。
」
蓝母道∶「他是洛阳第一个好汉,人都称他为赛孟尝,侄儿因何
相识?」
悦生道∶「他先年在维扬,为商贸易,与小侄八拜为友,故此至
契。多年不面,昨日小侄看舟,值他载舟而游,看小侄,亲自上岸相
邀,所以有背姑母。」
蓝母道∶「理当。」
珍娘暗思∶「此风流种,今日遇此,又不知何状也。」正是∶
洛阳桥下花如锦,今日逢君细论情。
却说蓝母病恙稍痊,不能侵,倚枕而欹,悦生与三个表姊妹,
方坐下用饭未已,只见封禄在外叫道∶「相公,仇相公有人来相请。
」
桂瓶出来接上请帖,呈与悦生,悦生看了,蓝母问道∶「是谁人
具帖请你?」
悦生道∶「仇春具帖。」就叫封禄来吩咐过,你对下帖人说,相
公拜上晓得了。
封禄以言回了下帖人去,珍娘取字一看,原来是片札。上面写道
∶「昨偶舟遇邂逅,有亵盟兄,今洁卮於御乐楼後,勿吝是幸。」
娘看罢,遂道∶「在院内设席。」
悦生瞥见珍娘柳眉交愁,有不乐之容,忙道∶「姐姐方才不该相
允。」
蓝母道∶「侄儿此人相邀,不可不往。况这城里仕宦,不如此君
豪杰,莫负来意,理当赴宴。」
珍娘心中不快道∶「表弟须要早回,家内乏人,又兼天气炎热,
休要贪杯。」
悦生道∶「谨领美谕。」
蓝母道∶「果然宜节量饮为是。」
悦生道∶「谨遵姑母训教。」
又道∶「有背姑母并列位姊妹。」
遂出门叫封禄持帖後行,过了通衢市井,大踏步忙踉跄,早到锦
绣亭御乐楼,拨起帏,即有美婢迎笑,随传话,封爷到了。仇春、
薛、韩、王世充、好好、盼盼一同相迓上楼,悦生一躬道∶「荷蒙二
位盟兄厚设,愧领无地,感谢感谢。」
仇王二人齐道∶「飞卮行令,勿以简亵是幸。」
悦生道∶「末弟何以敢当。」
三人行礼,二美敛衽,宾主列坐。
悦生密向好好道∶「昨夜得罪。」
好好笑道。「失礼莫怪。」
言未已,席上列的是山中麂鹿,云中雁,水底金鳞,槛内豕,紧
煮柔膻,慢烧鸡鹅,四时果品,山珍海错,件件皆备。正是佳酿满斟
,饮玉液,肴供雅客,赛蓬莱。歌呦呦之句,诵蓼蓼之词。乐奏宫商
,曲唱行云,好好持杯斟酒,盼盼供筋奉肴,悦生持杯近口,仇王俱
以欢饮,杯未罄,而巨觥又至。佳人才子,推杯让 ,笑语相和,猜
枚掷令,好好唱崔莺莺自赴佳期。真个是词出佳人口,悦生称 ,仇
王齐声呼好。
三人举卮而饮,盼盼又唱出是俏张生墙角哙,三人共和。二美同
调,音遏行云,巨螺倒覆,食品筋忙,日向午坐席,欢饮更阑,红烛
高烧於银台,更箭已矢於铜壶,众人移步下楼,伫立院偕迎凉风,邀
皎月。仇春叫取水洗浴,鸨儿贮盆倾兰汤,与三人合浴,二美入内,
浴体净牝,两下共毕。仇春相携悦生世充,旁面鼎立。
仇春道∶「昨夜好好称盟兄美具太过,亦且暖炭,想贤弟必得高
人所传,小弟意欲奉恳,幸祈毋使愚兄渴想。」
世充道∶「封盟弟从来慷慨,决不吝惜,自当赐掷。」
悦生道∶「二位盟兄如喜,弟当奉送。言求,即非同盟至契之伦
了。」
忙向袖中小袋,取出六粒丹丸,双手奉於仇王二人道∶「此丹不
用点水杯酒,任意吞之,立刻见功。御一女用三丸,自能通宵敌十女
之功。」
各得三粒,齐说道∶「固是妙品。非凡要紧。」
自送之後,三人同坐,交耳密言,好好盼盼齐道∶「你三人干甚
生意,算计我们哩?」
仇春道∶「没帐没帐,我们讲的是南京话。」
盼盼道∶「若南程画把与我挂於壁上,亦可壮观。」
悦生道∶「敝盟兄少刻奉上。」
盼盼好好明知是窍,各各微笑。
却说世充的情人儿,缪十娘,因有宿客起程饯行,直饮至夜方别
。在席多饮,不敢至。未来奉陪,自剔银灯,相候世充。盼盼酒引春
心难禁,携了仇春入房。鸨儿持灯送世充至缪十娘家去。这边悦生与
好好共枕同欢。
却说仇春将丹丸吞下,解衣褪裤,搂抱盼盼,云狂雨骤,仇春想
道∶「此丹果然有趣,其物慢如火,硬似钢。」
盼盼道∶「你今日的作怪,又不知弄了甚营生,来干弄我了,怎
的暖热如火,比往常不同,大有妙趣。」
想了一想,又道∶「方才我见你们三人同笑,必定是封相公送的
春药了,果然有趣。」
你道方盼盼怎麽这时又言此意。那早间与悦生相狎的私情,瞒着
仇春,故假言之,使彼不知。这仇春亦不言语,恁情而 。盼盼下面
迎接,两人相搂相抱,贴胸粘体,说不尽颠鸾倒凤。
却说王世充来至缪十娘处,两人脱衣卸裤。十娘仰眠於榻,世充
吞药下腹,附身於十娘趐胸,不半刻,灵龟直竖,十娘下手一捻道∶
「冤家今日何故易体?暖如火炭,硬似铁棒。」
情兴大动,向牝相迎,世充把灵龟插入牝内,十娘叫道∶「有趣
,此非人间物也,必系道家之术,何期得此。」
连口哼妙,身耸肢摇。世充见丹有效,加力刺射,十娘爽快,淫
兴大展。叫道∶「快活死也。」
世充暗自心叹,果然奇异。一上身至四更不住,大称其心。
十娘道∶「你往常不上更次,今通不宵倦,大是奇事。」
此处且不讲。
单说悦生与好好云兴雨布,弄至四更,月白风清。
好好道∶「封爷你把甚麽送他两人?」
悦生笑道∶「我送他的,是满泸火、息愁棒,并无别件。」
好好道∶「可曾将此大过之物法传他。」
悦生道∶「此是我师海外之异术,盟誓设咒相求,永不许我传人
。我岂敢忘师之命,毁神前之誓,故止以小术送彼。」
好好道∶「君怀奇技,难得之宝,为妇女者相遇甚难,能逢之者
系是夙缘。君当固守,毋得轻泄,如他人得之,君亦不足为奇了。」
悦生道∶「芳卿之论,果是金石。真乃知机人也,余当铭刻。」
正是∶
逢人慢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第十回龙阳君楚南戕命老孀姑大梦黄粱
四顾青山烟雾氛,舟人将起浪头薰;
闺中孀老娇花媚,赢得湘江岭上云。
话说三生三妓,你看我瞧,那一个淫言,这一个俏语,都做了些
儿正经的勾当。睡到天明,各各起来。悦生相辞,仇王作别,三美外
出回房,不表。
却言悦生回於蓝宅,见了姑母,并三位姊妹道∶「果有背约,理
当请罪。」
惟珍娘不悦,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潜胸腹,意在拈酸。悦生
瞥见,魂已他飞,手足无措,心中暗道∶「表姐标致,怒态愁容可掬
,真是消魂有趣。」这事按下不表。
却说那傅贞卿,同花俊生,如夫妇一般,自去年重阳,从霸陵置
货得利,舟泛南楚,遂入两广。药材价贵,以十售百,好不兴头。所
得之利,皆置南货,白藤沉香等物,有二三千馀金,卸载返扬。
舟至湖广岳州府湖中,半夜被舟贼将贞卿一斧,劈头砍落湖内。
花俊生腰有盘费,见此光景,偷空慌投入湖内。身上衣缕,幸未沉水
,漂浮於水面,随波逐流。船家又将小使推下水中,扬帆而去。
花俊生披浪拥潮,命不该绝,刚刚浮至湖岸。天气正是五月初旬
,赖有馀金在身,登岸向渔人买几件衣穿了,奔至华容县,告了缉,
获批文在身。举目无亲,难以自主,遂自搭了载人船,回家见了父母
,将银留下一半,馀者持赴蓝宅报信。
折书一见,忙至书房道∶「封相公,我家傅姑爷那小官回来了,
在此报信。」
悦生闻言,随到厅上,忙道∶「花兄久违!」
两下相揖坐下。蓝书入内道∶「大姑娘,那花俊生回来了,在厅
上同封相公说话。」
珍娘闻言,同二妹一齐踱到屏後相觑。
二妹道∶「果好性格。」
玉娘道。「也还简静。」
瑶娘道∶「还有乾净处哩。」三人共笑。
悦生道∶「兄回我家,姊丈在何处?」
俊生流泪道∶「自去年重九别後,已至湖广。药料工值起价,幸
得利数倍,命运算好。遂置广货二千馀两,卸载舟行湖中,被本船船
贼,夜半时,将斧劈死傅兄,抛落湖内。幸小弟往後船舱方便,慌投
水中以存蚁命。浮浪漂滚,打至湖岸,买衣穿了,到华容县告有缉获
盗贼批文在此,呈舅爷过目有据。用去二三十金,馀银送上。」
泣道∶「傅兄之爱,不料遭此惨伤。」
悦生想道∶「此人心好,若是将银私匿,谁敢问之?其情可悯。
」
珍娘闻贞卿死於非命,暗自心喜,目难禁於珠抛,秋波滚滚,口
口悲涕,莺语猿吟,哀哀於绣室。玉瑶二妹,忙报母知。蓝母闻言,
泣涕泪淋。
悦生收银,相款已毕,俊生别去。珍娘挂白守制,自想道∶「此
系天缘,必与吾表弟百年不移。」
这日庞若兰百期母制已满,家下无人,若无所倚,随趋至蓝宅,
叩谢道∶「多承老母庇佑,犬马相报。」
二妹扶起,蓝母道∶「你母去世无人,可在此为家,相伴三个小
女,早晚热闹,我当与你再议。」
若兰道∶「谢老母天高地厚之恩。」
蓝母道∶「何出此言!」
若兰转身,闻得珍娘涕泣,忙问道∶「大姐姐悲泣何为?」
蓝母道∶「你傅姐夫湖中被盗杀死,适同伴花俊生送银回报,以
此悲泣。」
若兰听了,忙走入珍室道∶「姐姐,小妹今日来叩谢。」忙忙下
拜。
珍娘止泣相扶道∶「妹妹,为姐的不幸失偶,又劳妹妹过来相慰
。」
玉瑶齐道∶「这人进来未及两月抛你远去,今遭横亡,骸骨异落
乡,姐姐何必悲伤?日亲日近,日远日疏,人之常情。依我二人意见
,老母在堂,其孝也不必替他戴。况远在千里,切莫涕泣,徒损己容
,留待後来人耶。」
若兰笑道∶「也未见二位姐姐,惯会嘲笑人哩。」
珍娘道∶「甚好容颜,反被容颜误。」
玉娘道∶「前人无福,後人消受。」
瑶娘道∶「後人真是福大,又遇这般变故。」
二人有心之言,若兰意虽悟,而就理莫知。
那悦生送花俊生出门,就拿着银入内,见蓝母道∶「姑母,这银
乃傅姐夫之遗物,请姑母收下。」
蓝母忙唤桂瓶,请大姑娘来。桂瓶领命,飞至绣室道∶「奶奶请
大姑娘哩。」
珍娘闻言,即来见母。问道∶「母亲呼唤孩儿有何吩咐?」
蓝母道∶「你表弟手中之物,乃你亡夫所遗之银,你可收去。」
珍娘道∶「母亲,此银要他何益,不成人之财,令人见之可恨,
我是不要。母亲可烦表弟,代孩儿将那花俊生赴官告他要人,虽不怎
的抵命,亦出女孩儿之气。」
蓝母答道∶「此行也,你表弟不便出名,我又负病,如若行此,
须要你自赴公门,抛头露面,如何是好?」
悦生道∶「姑母,此事非比那占殴吞骗,谋命劫杀,非同小可,
必牵连岁月,经官见府,姐姐须当裁度而行。不若依小侄之言,饶了
花俊生。阳网免,阴法难逃。等死者追之,亦省其力,以免其累,姐
姐若允,其银不收,将此银做些斋忏与姐夫何如?」
珍娘闻言不语,转身而出。
悦生遂拿银至龙华寺料理斋忏,与住持怀通和尚通其情意,写出
亡人乡贯姓名,做了七日夜功德回来。馀银私下交还珍娘,就出书房
安寝。
悦生此时,日日与四美相见,如入万花谷中,但见桃舒柳放,金
莲蹴地,荷钱贴水,清风皓月,照满青天。香肌袅袅,媚态翩翩。这
悦生喜的心痒难抓,骨软筋麻,难定性情,得意而卧。正是∶
休恋故乡生处好,锦帏绣阁且为家。
到了次日,悦生进入内室,问候姑母安寝毕。又说道∶「小侄奉
启姑母,昨者承仇春王世充美意相招,意欲复席,借姑母华堂治酒。
今日禀过,以便具简设席,未知姑母肯许否?」
蓝母道∶「侄儿,我家又无他人,复席又是正礼,速宜为之,何
必计论?」
悦生道∶「禀过姑母,小侄方敢行事。」
蓝母道∶「任你维持。」
悦生见允,就至书斋裁简,命蓝书封禄,往王府、仇府及御乐楼
,投递相邀。
次日厨中庖下,执理肴馔,色色俱备,样样精美。堂中服侍人役
,开屏设座而待。不一时,三舆至庭,冯好好等下舆。悦生笑迎相揖
,三姬齐道∶「多承雅爱,取扰何当。」
悦生道∶「菲酌不恭,勿以酒席比之。」
桂瓶引入内院,四美笑迎。缪十娘、冯好好、方盼盼见了四美,
俱暗自称 叹奇∶此是广寒素娥之宫。三人进前,与四妹行礼毕,分
宾主,各各坐下。俨似天上七姑仙临於下界,恍如月殿素娥降於尘凡
,个个香风袭袭,人人娇媚婷婷。
及一巡茶罢,又起身进内,见过蓝母,列坐共谈,未半刻,外厢
仇春、王世充下马入庭。悦生迎入相见,宾主而坐。
仇王二人道∶「蒙盟兄宠召,多承雅爱。」
悦生道∶「菲卮不堪,有亵二位盟兄,勿以见吝为幸。」
茶毕,仇王二人齐言∶「请令姑母拜见。」
悦生道∶「家姑母偶恙未痊,不能面晤。」
二人道∶「多致意,不敢惊动了。」
只见卞玉莺一舆,直入穿堂之後,珍娘等接入内室。玉莺问候蓝
母毕,遂与诸美见过,坐谈各叙寒温。听见外庭吹打定席,十娘等辞
出,悦生定席。左仇春、方盼盼,右世充、缪十娘。主席悦生,同冯
好好,安坐已毕。封禄蓝书、仇王二宅管家,互相进肴、上酒。正庭
前,银烛辉煌,照三对鸾兄凤友,锦屏内,珠廉掩晕,藏一群娇艳名
娃。满画堂笙笛,吹的凤翔莺翥,一宅院徵歌,唱的停云遏月。
酒过数巡,有进筋,乐人呈上戏单。仇春道∶「都是自家弟兄
,不若同议一本,有趣味,风情潇洒穿的方好。」
十娘、盼盼、好好齐言∶「仇爷说的极妙。」
仇王展开戏单,通前彻後而拣,遂同点一本『霞笺记』(李玉郎
与张丽容情词)。只见优人进入戏房,忙敲象板,慌揭金锣鼓乐。副
末开场,声韵悠扬,字句清雅。珍娘、若兰、玉莺,站立帘 ,玉娘
、瑶娘,凭椅而觑。
戏作半本,停鼓住乐。十娘、盼盼、好好入内更衣方便,仇春、世
充、悦生净面洗手,夜已将半,凉侵暑避。只见服侍人役,彻席上盒
,诸客仍归原坐。帘帏内女眷,依旧而观。席上六客,饮酒笑谑。一
时鼓板又拍,丝管复奏,正办的张丽容探病,丽容时坐,生父至馆,
丽容潜於桌上惊骇。那知古今,手慌脚乱,不谙音律,把丝弦乱抓。
十娘含笑,盼盼称趣,好好笑道∶「一般也有多情才子,恩爱佳
人。」
帘内五姝,互相微笑。只见席上三美心畅,三生共喜,举卮进酒
。盼盼持大觥出席,敬世充,世充立身接卮。好好高擎至杯,於仇春
上酒,仇春亦接。
十娘奉酒悦生,悦生道∶「有劳芳卿。」
用手接杯。十娘 慕悦生风流,以左手捧杯,右手着力,将悦生
手腕上一掏,低低叫道∶「消魂种。」这边奉酒不表。
那边傍观者,层廉中五美齐 ,惟瑶娘口快,忙叫∶「大姐姐,
你看那浪淫子卖俏哩,将表兄手上一掏,那没廉耻的人儿,窃玉偷香
,见无缝也去寻隙而钻。」
玉娘道∶「我这表兄,是三冬大雪做的,见了妇女来,也就化着
半边了。」
珍娘、玉莺、若兰微微含笑。正是∶
要知窈窕心肠事,尽在凭栏不语时。
及至戏已办完,找单再呈,瓮尽列珍馐,推杯换觥。正谓酿透粉
容如桃绛,酒酣朱颜似脂涂。三美笑呼三雄。狂乐傀儡,霎时已息虚
戈众 人,仍见本来面目。这众客还归,王勤持灯,仇太牵辔,好好
上轿,盼盼十娘登舆。齐言数声∶「取扰。」而去。悦生回了几句∶
「有慢。」而入,吩咐人役料理毕。五姝齐入内室於门。悦生遂赴书
房就枕。
到了次日,悦生早起,打发子弟去讫。五美临妆罢,齐赴母侧。
忽见悦生趋入,问蓝母道∶「夜来有惊姑母安寝。」
蓝母道∶「我一毫不觉。」
悦生又道∶「有累姐姐们辛苦。」
珍娘道∶「没甚辛苦,便宜我们看戏。」这事不表。
却说缪十娘,早起临妆罢,想起悦生风流文雅,年又妙龄,又且
温柔。似这南客得与他一宿,胜同北地千人。今日适值世充有事不来
,莫若假言世充相请,约他到这里相叙一番,以慰渴念。
主意定了,就唤随六,吩咐如此如此而行。随六奉命,当至蓝府
,对封禄道∶「封大哥,我是王爷家差来,请封大爷,有紧事相商,
立即同行。」
封禄听了,进入内室。叫∶「桂瓶姐,你可传言,外面王爷差人
请相公议事,立刻同行。」
悦生闻言,辞了姑母并珍娘等,步至前庭,见於王管家,问道∶
「你是何人?」
随六道∶「封爷,小人是缪十娘令来请封爷说话。」
悦生见说,心中已明,随命封禄张伞,出离蓝宅而行。
悦生问道∶「王爷可在你家麽?」
随六道∶「王爷今日有事不来,是十娘吩咐来请封爷,假托王爷
之命来请的。」
悦生心中大喜。忙叫∶「封禄,复回家去照管。」
封禄领命去了。不一时,悦生忙至锦绣坊御乐楼。遂叫道∶「六
儿我不进前宅,可往后楼门去入。」
随六道∶「我家后门,蔡中郎碑边一转便是。」
遂引悦生行去,行未半时已到。随六叩门,缪十娘闻人叫门道∶
「何人从後门而来?」
随令丫头翠容,取匙启锁开门。悦生进院,十娘笑迎道∶「皮脸
消魂种,夜来取扰,今日酬东。」
悦生道∶「东亦要酬,席亦要共。」
二人相笑上楼行礼对坐,丫环供茗,焚龙涎於炉内,启南窗而引
凉。
十娘道∶「久闻佳作,求教一律,早胆拜恳。」
悦生道∶「久荒俚言,敢向妆台献丑。」
十娘道∶「今日得暇,共君偿其夙缘耳,何其吝玉?」
悦生道∶「既蒙芳卿惜爱,敢不遗笑。」
遂口占道∶
薄罗轻绮透肌肤,夏日初长彩阁虚;
喜自凭栏无别事,水风来处温相如。
悦生吟毕。十娘道∶「佳句果是高才,今奴看君为相如。奴非文
君之比,忒誉之甚。」
悦生道∶「卑人何敢相望,献笑於妆次,斗胆欲求和韵,毋得吝
教。」
十娘道∶「平康陋质,词俚不堪,恳祈教政。」
遂口占道∶
翠华香薰玉质肤,楼中从凤肯孤虚;
红鸾星照金梢钿,一刻千金果自如。
十娘吟毕。
悦生道∶「美人之咏绝,鲰生当在下风矣。」
十娘道∶「岂敢相并。」
这二人联诗和韵未已。丫鬟列肴,随六陈卮,两人对坐而饮。酒
映朱颜,欢同肺腑。及至彻 ,立刻相交。十娘色眼频视,淫情大举
。悦生心炽心焚,麈柄早竖,男肢忙贴女腕相交,檀口度粉脸猥,这
悦生与十娘除云翘,卸轻绮,那十娘与悦生解罗裳,褪小衣。缪十娘
仰卧於榻,忙举金莲,悦生披云於湘簟。挺柄而射,十娘牝内淫水,
涓涓流出。龟形硬突,乱钻乱刺。燕子含泥之状,十娘得意。口中言
∶「郎君之物,果不是寻常可比。自动自刺,长久过大,真乃勾人魂
魄。」
悦生道∶「芳卿妙牝,亦平康第一。浅紧香暖,令人美畅无比。
」
十娘快活得意,牝内淫液溢溢不止。口中叫道∶「封爷,奴在风
尘,阅过多人,惟你体不劳,而运动自然,纵如君者,不过一二人,
亦不能如此,驰骤刺笃,令人难舍。奴愿相从,若有正室侧妲,奴亦
甘心侍奉衾矣。」
悦生道∶「芳卿之牝,紧腻有趣。锁口之妙,令人难释。卿若肯
相扶,我遂偕之,岂忍令卿空帏。况我一宵可御十美,吾亦不倦。今
日一会,卿已尽知矣。」
时及四更,十娘被悦生 的浑身通泰,四肢趐麻,牝吸麈柄。不
令丝毫琼浆漏出,贴体得趣。
不一刻天已将曙,日色照窗,二人尚卧。正谓两心相合,双体如
胶。丫鬟呼唤方醒,恐王世充来之不雅,遂离枕着衣,有无限恩情难
尽。
十娘心中暗想∶「不知何日,再赴阳台。」正是∶
千军得之极易,一将求之甚难。
悦生与缪十娘相别,十娘依依不舍,意愿相从。悦生不得已分手
而去,回於蓝宅。
封禄迎道∶「姑太太昨夜病重未眠,今日叫桂瓶出来,请相公说
话。」
悦生闻言,慌忙入内,四妹环列流泪,悦生近榻前低低道∶「
姑母、姑母。」
蓝母正在痴迷之际,醒而复昏,昏而复醒。如半夜残灯,似天明
之月,及蓝母昏迷醒转,问道∶「侄儿回来了。」
悦生忙道∶「姑母,小侄在此问候。」
蓝母道∶「侄儿,为姑的即刻西行,正等你回,一言而诀别,家
中大小事务,全赖吾侄扶持。止你四个姊妹,你又无室,我女又未有
终身,如不弃嫌,可念我与你父同胞,吾女与你系系两姓婚配可宜。
任你所取其一,或长或幼而联姻,早晚不绝我一陌之纸钱,我为姑母
,亦瞑目黄泉矣。」
又道∶「珍儿,你姊妹三人,待卞玉莺姐,须要十分相亲,莫负
他拜我一场美意。若兰女儿,虽系外姓,亦均是我子,你等可视他如
同胞一样,他无母。少亲,又不曾许人,你今居长,当代他料理婚嫁
妆奁,我有四百金相赠,在书箱内另封。又一对二千两,可付玉莺儿
,依我永别之念,你勿违我言。你三人,我去後百期外,你表弟失偶
,定可再醮,或珠玉儿亦可,瑶儿兰儿,仗喜郎他择,吾今大命绝矣
,不能看你成人。」
珍娘悦生等见言词明切,恸泪交流。
悦生道∶「姑母,还要勉强些,不可萦虑於心。」
近前一看,蓝母目闭神飞,气无体疆。悦生用手扪抚,其面如冰
,忙哭道∶「姑母去矣。」
珍娘、玉娘、瑶娘、若兰等泣血惨痛,放声悲啼难止。
悦生停泣出房,令蓝书封禄觅夫,前至龙华寺扛抬寿榇回家,入
殓殡葬开丧。玉莺闻知蓝母西逝,亦来奔丧,器泣尽礼。
玉莺道∶「四位妹妹,母亲西逝亦不为天,只苦於四位未曾字人
,其念丢之不下。」
珍娘道∶「老母西归之言已定,俟百期後再议。」
举家挂孝成服,姊妹俯伏灵前,悲号呖呖惨切,阖宅哀哀,悲恸
无宁,今且慢表内宅哭泣。
却言王世充、仇春闻讣,二人乘骑至门,下马入内,随向灵 前
叩拜。悦生复礼叩谢,趋出外厅坐下。
仇春道∶「盟兄,今姑母往时还健否?」
悦生说∶「姑母往时俱安,四月内偶然抱恙,恋枕至今,不期昨
夜危笃,竟尔西逝。」
封禄托茶三人啜毕。
世充道∶「令姑母无嗣,幸盟兄临彼,也是他老人家大缘送终。
系内侄在侧,可见定数耳。弟等择日薄奠,如今不敢相扰。」
说毕,二人起身相辞,悦生相送,二人上马而去。
次日,龙华寺长老齐至吊过,随铺设供像,追荐超亡,礼忏叩拜
雷音,解厄幽冥,告斗破狱,度亡散花,七日夜已毕,卞玉莺辞回不
讲。
却说王世充、仇春、缪十娘、方盼盼、冯好好等,令人扛送祭礼
,桌面入庭,陈列灵前。仇王二人等,亲身拜奠,祭酒进馔,命火居
道士,朗读祭章毕。男女举哀,三呼焚化纸钱,悦生叩谢。三美入内
,珍娘等迎谢,三美相扶,仍行常礼,敛衽而坐,桂瓶献茶。
十娘道∶「列位姑娘,少节悲泣伤,太太年已老迈,不为寿促,
命当西升。所难者四位姑娘无主,奈何?」
珍娘道∶「正是母去儿孤,家下乏主,幸表弟在此支持。」
十娘有心探道∶「令表亲也须等太太丧事明白,方可回扬。」
珍娘道∶「这也凭他。」
言未尽,外庭酒席已备,三美辞出。世充、仇春客坐,三美序龄
随坐,悦生主席相陪。封禄、蓝书,巡杯供菜,男女互相痛饮,饮至
日暮。仇王二人别出跨马,三美内辞,即出乘舆,悦生送别回宅,四
姝悲泣灯前,悦生惨伤灵右,烦恼无限。愁忆难穷,莺语哀哀,透於
九重。猿吟惨惨,悲於一室。正是∶
北堂长逝愁无限,娇女情恋泪流连。
第十一回绣阁设盟联坦腹花营锦帐遇生狂
雨入珠廉满画堂,避蜂初占试兰汤;
内人均要新衣着,封子联拔丹桂香。
话说四姝守制,悦生披麻。光阴捻指,日月飞丸,内外庭户不闭
,悦生趋前越後,四姝无忌,或坐或笑,衾枕未沾。及至蓝母七尽,
又到百期已满。悦生更常服乘马,蓝书跟随,往各庄收租去。
珍娘这日,见悦生往庄去,锺情顿生,忆母之言,尚然在耳,就
令桂瓶取烛炉列。三妹不解其意,珍娘道∶「三妹,为姐居长,外
庭有喜郎支持,母亲临去之时,你们在侧,岂不共闻?为女止处绣室
,孤莺群立;喜郎居于外宅,鹄峙庭前。内外不便眉目相聚,室有旷
女,外有鳏居,傍观者不雅,有干风化,恐玷清规。今乃初五日,祝
告神祗,而成婚姻。我今先立一盟誓,拜告天地,写立四阄,分定一
二三四,照次序拈阄,以一为主,不论年长、年幼,拈得一者为尊。
亦要四人同气,永无後言,而不生疏。」
三妹听了,皆同此心,遂一齐跪下。
珍娘祝道∶「上告天地神祗,妾蓝氏,名珍。因母亡去,遗姊妹
四人,妾居长,次妹蓝玉、三妹若兰、四妹蓝瑶,俱各长成及笄。遵
母遗训,择配为百年伉俪,共侍衾,任从夫意。今叩告按下,嗣后
务同一气,永终一人,不论长幼,以阄先後为定。若妾拈之第四,仍
守四序,决不以年齿相凌,恐被良人之嫌忌。各听挥使巾节,克全妇
道以守闺训。如有异言,难保终身,身首异处。」
四人具香,歃盟共誓毕。将阄掷于上,随手各处其一,齐齐展
看。可是奇怪,缘系天定。珍娘居长,原拈第一。若兰得三,玉娘取
二。瑶娘是四,自然是四。
珍娘道∶「我们虽誓,暗自为盟,切莫令老喜知之。要他缓缓而
求方好,合一齐相从,反令他视我等为淫奔之女。」
玉娘、若兰齐道∶「姐姐好事已定,何必太促!」
瑶娘笑道∶「三位姊姊,料不出此月外去,总在这月里内。」
一齐大笑,就命桂瓶彻去香案,四人同列而坐。
珍娘道∶「月来馀日,诗句荆棘,笔墨生疏。不若将思母挽句,
各作一首,一念高堂,二消孤帏日永,你们三人意中可何?」
三人齐道∶「甚妙!大姐姐限韵,方好领命。」
珍娘道∶「限关单山三字为韵,是我先唱起。」遂吟一首道∶
慈母西归转三关,画屏斜倚笑身单;
愁过七夕观牛女,遥盼行云蔽远山。
珍娘吟罢,兰玉瑶齐道∶「句中思母,哀哀难舍。追思忆之心,
念生身不忘,大有含蓄。」
玉娘又道∶「到俺了,有僭二位妹妹。」遂咏道∶
高堂乘驭赴西关,遗下青鸾影自单;
两行血泪潸潸落,几点疏星片片山。
玉娘咏毕,若兰随吟道∶
父母双双返玉关,依稀姊妹苦身单;
望断镜台音杳杳,猿啼肠碎溢家山。
若兰吟毕,珍娘等齐道∶「大有诗翁之派,可羡!可羡!」
若兰道∶「笑献大方。」
瑶娘道∶「如今轮至我,取笑了,有污诸耳。」亦吟一首道∶
昨夜梦母赴天关,梦里相逢醒後单;
泪滴竹根声杳杳,痛思萱草隔山山。
瑶娘诗就,三姊看毕,泣咽哽哽,泪如珠走,泣若猿啼,大恸一
场方止。
及悦生异上回家,下马入内,珍娘忙迎道∶「吾弟辛苦。」
忙唤桂瓶捧茗。四个姊妹相陪而坐,悦生道∶「列为姊妹在此,
弟来半载,意欲回扬。又虑列位姊妹无人代为料理奈何?」
珍娘道∶「表弟来此,老母多亏你维持,今已归仙,表弟可还少
伺,有事相商。」
悦生道∶「吾姐情深如海,今姑母弃世,所主者在汝。愿四中当
求其一,以缔百年,望赐允之。如吝不诺,弃姑母临终遗言,愚弟明
早速回,去别选婚娅,也是归着。在此无益,空延岁月耳。」
这珍娘因三妹同坐,不便孟浪,忙道∶「吾弟请归卧室,有字奉
覆。」
悦生闻言道∶「谨遵鸾示,恭俟好音。」
随出内室,回于书斋。想道四女若得一人,何愁不一网而收,岂
至洛浦之珠、湘江之玉,落于他人之手乎?这悦生自揣不表。
却说珍娘将悦生请出小斋,忙同三妹绣阁裁笺,推砚研墨,搦管
在指,浓泄霜毫。又言∶「你三人可作一律以复喜郎,就是七夕联姻
为题,我先起一句,你们三人依次序而赓,以图同谐佳耦,百岁良缘
,遂写道∶
云雨绵绵七夕天,蓝桥再渡是前缘;
临溪洛浦休称羡,莫负高堂去後言。
四人共和,写於雪涛之上,句佳字工,各各写毕,藏於匣内。令
桂瓶接匣,捧送书斋。悦生一见,忙开匣取笺而视,字句新奇,再四
精解,颠来倒去,念有数番之再三,想是今年七月初五日,明辰过去
,後日七夕。又在诗中第二句,寻究「再渡」二字,原来是珍娘再醮
于我。「休羡」二字,有如许含蓄在内,後必有遇。遂亦取出笺纸,
依律和韵附回,忙取兔毫,亦挥一首绝句,写道∶
巫云楚雨障江天,海誓山盟信有缘;
鲰生幸入天台路,忍负西归别後言。
悦生观诗,已知珍娘于七夕相会,答诗就姻之句,亦复如命,写
毕藏於匣内,付桂瓶持回内宅。珍娘等开匣取笺同看,看毕心中大喜
。
到了次日,珍娘致尊母亲灵前,同姊妹大恸,秋波血涌,莺喉哽
咽,半晌而止,入於内阁。悦生这日,独坐斋头无事,遂作一词,名
曰「忆家园」。词曰∶
广陵三春柳,欲蠲难释手;默见洛阳花,知是含香蔻。
新秋七夕天,鹊桥结彩联;非因千重遥,怎谐百岁缘。
悦生吟毕,心中喜悦,静候来夕,以赴佳期。
过了一日,正是穿针之夕,家家乞巧,户户举觞。这日珍娘盛服
美妆,六朝无赛,姿娇媚、宛若西施。三妹代珍姐,高掠云髻,淡
描蛾黛,眉挽秋月,脸衬春桃。柳腰纤纤,金莲半楂,樱桃点点,旖
旎悦人。微笑闭月,独坐绣房以俟,悦生这一夕换了衣服冠履,打扮
得齐齐整整,要去消完前生夙债,自称我是风魔色怪。只见星辰布列
,秋月升空。悦生趋赴灵前,泪噎哭拜而起,踱入内室,步进绣房。
珍娘慌迎道∶「消魂於今日,果得和你偕百年之愿,真千里姻缘
,浑如醉里。」
悦生笑道∶「俏丽的人,到如今真是月老配定前生之姻,诚信流
叶之奇,好似华胥。」
桂瓶陈卮於,正是灯儿下一对新人,锦衾中两般旧物。三姝自
入自室,谈笑相谑。珍娘忙掩罗帏,与悦生举卮共饮。你恭我敬,相
叙旅舍相逢,正望永蹄欢娱,今日青鸾同跨,岂非三生之缘。
二人饮了些时,酒兴微狂,私情顿起。牛郎已渡于鹊桥,织女携
归於鸳帐。珍娘故意罗襦不解,留待郎寝。悦生兴炽,代珍娘卸却罗
绮,玉姿全露,抱欹栅枕,俯就交欢,紧贴柔条,两情兴炽,鸾颠凤
倒,二心同合,雨狂风骤。佳人自得,四肢乱摇,才郎畅美,一身相
震初交欢,山誓海盟今重会。契合情投,两下里恩深义重。此时同床
,有无限的倾心吐胆,百样温存,美中益美,亲上更亲。悦生体不动
,而龟形自运。珍娘肌难稳,而情穴相迎。百般恩爱,千样哼呼。不
表。
却说玉娘若兰瑶妹,共入绣房,坐论相谑。
玉娘道∶「俺珍姐姐,此时已入醉乡,不复於人世矣。」
若兰道∶「姐姐这一件事,我们不知怎样有自得之趣。」
玉娘笑道∶「要知山下路,须问去来人。我怎麽晓得?」
瑶娘道∶「玉姐姐,我们明日等姐夫出外,须问大姐姐便知何如
?」
三人谈了一会,怀疑不决,时已更阑,解裳脱绮,上床而寝。三
人各想起珍姐与悦生交媾戏谑,如何有趣,想了些时,不觉情如火炽
,兴若酒狂。牝内津津作痒,遍身焰火如烧,遂并枕共嬉。瑶娘年小
,越外风骚,忙伸玉腕,下探若兰之牝道∶「兰姐姐,我们与你这般
丰满,一个小缝的牝儿,不知何日被那风流种来笃刺哩。一经过那活
东西,就不会整了。」
玉娘道∶「呆了头,经了物件,里面空了,必定叫木匠砍一木榍
塞了,不可须臾离也。」
若兰道∶「姐姐妹妹,此物不离,岂不是,乐在其中矣。」
三人共笑,言倦而睡。
却说珍娘,喜贪麈柄太过,久硬快美,有自得天然之趣。不耽受
惊怕,宽心舒意,被悦生 至四更,漏响铜壶,珍娘力怯魂消。悦生
欹枕相搂,一同睡去。
次日天明,玉兰瑶三人,早起离枕栉沐,吩咐桂瓶送几件食物於
珍娘之室,两人方才别枕,对镜临妆。自此同行坐守,两不相离。
这悦生与珍娘朝朝共宴,夜夜同枕,不觉丹桂飘香,秋英吐艳,
重九将临,小春又至。悦生被王世充相邀於御乐楼冯好好家。
仇春、方盼盼随命小七去请缪十娘赴席,时十娘卧床,不思饮食
,因慕悦生,成了想思之症。卧枕堪怜,无人可诉。这日闻王世充、
仇春、封悦生说在好好处饮酒,令人来邀,忙忙与来人道∶「快快与
俺请了三位爷来,有一言相告,有劳你千万为我传语,你说俺不能起
床,特来令转请。」
小七得语,忙走来回语。亦如此如此,详细言毕。世充、仇春、
悦生同好好、盼盼随踱至十娘楼上,世充先登,继而仇春等陆续上来
。
世充道∶「数日有事,未知你有采薪,怎麽病得虺羸之极。」
仇春道∶「十娘如何贵恙,苦侵盲腑未得看你。」
悦生道∶「十娘,小弟因姑母去世,事冗未暇来探视,得罪!得
罪!凡事还要看破,勿要劳心。如若家下少欠,王兄、仇兄与弟处,
取来接应,何必自苦?」
十娘道∶「可怜人,遇可怜宵,心病还将心药医。」
好好道∶「十娘,你有不遂心之事,须当向我二人言,亦可料理
分忧。」
盼盼道∶「十娘,勿要堆积于胸,愁烦在念,还当自解。」
十娘道∶「三位爷,二位姐姐,俺命须臾,眼前只为百年终身之
事,不能得就,止不住泪如泉涌,大恸莫噤。」
五人一齐道∶「毋得自损,当宜静养。」
只见小七来请赴席,五人方辞,言再来看你。王世充先下扶梯。
仇春随对,好好、盼盼向十娘道∶「改日再来相看。」
十娘道∶「有劳二位姊姊雅爱。」
二位下梯,悦生立後。十娘望着悦生道∶「狠心冤家,我病因你
,死了也不放你。」
悦生闻言着忙道∶「姐姐休得如此,我去就来会你。」
随下楼来,五人同回,上好好楼中,饮酒多时,悦生道∶「二
位盟兄,二位芳卿,且宽坐一坐,小弟舍下有不得已之事,故此告别
,改日再来相叙。」
仇春道∶「兄弟既有事,何必回之太早?」
世充道∶「他令姑母去世,凡事皆倚托他,也罢,可立饮四锺,
方可回府。」
悦生道∶「谨当领命。」各各奉酒不表。
欲说珍娘,见悦生出门赴席,就来邀三妹同诣绣室。
玉娘道∶「大姐姐你半步不抛,尽着不碍於我,何苦辜盟悔誓,
在三妹又见我同心,日後官人又感我贤惠。但你温衾暖被,不顾人饿
眼将穿,莫非贪乐忘誓乎?」
瑶娘道∶「燕尔无休,当效令宰为公。」
若兰笑道∶「二位姐姐,大姐姐自是主宰,亦有公论,决非独擅
其美。」
珍娘道∶「今日待他回来,以言挑之,看他如何答我,我决不令
你三人闲空,若要容易,便为等闲。」
三妹见日将残,恐悦生回来,随出绣房,各归自室而去。
珍娘在房想道∶「我将三妹收入花营,也不便直言,不免以律挑
他,看他何如?」
遂拈管写成一律道∶
上苑天葩吐群芳,一枝残蕊傍东墙;
三株玉树阶前秀,岂付东风别院香。
珍娘写咏已毕,放露镜奁,以待悦生归视。
却说封禄将桂瓶私诱相狎数月,腹中怀孕,难以隐瞒。桂瓶心慌
,来诉珍娘,双膝跪下泣道∶「大姑娘可怜小婢,自幼蒙太太抚养至
今,毫不违拗。昨姑爷家封禄欺婢无知,婢误从多时,今婢身怀孽障
。若不告明姑娘,恐後生子,必然受责。姑娘若不赦宥委,情愿自殒
。」言罢泣如雨下。
珍娘听了道∶「你这丫头,封禄戏你,不该相从。今日之苦,正
为前日之欢乐致也,罢罢,我今怜你自小服侍殷勤,免你痛楚,亦遂
你之愿。」
桂瓶叩首,谢起立侧。珍娘道∶「将封禄配你,你必要早晚小心
,不可懒惰,我自然作主。」
桂瓶又跪下道∶「多承姑娘盛德,又完小婢两下之念,免於分离
。」
珍娘道∶「你且去料理厨灶。」桂瓶暗喜而去。
再说这日悦生,立饮四锺相别,出得好好之宅,仍自潜至十娘後
院敲门,随六启户。悦生入内闭门,上了扶梯,趋至十娘卧榻,揭起
锦帐。
十娘看见忙道∶「冤家,我与你一会,令人时刻不下,朝夕思慕
,致成此症。今你不至,奴死於泉下矣!快快上楼,以消渴念,解救
奴命。」
悦生见彼虺羸,不忍交欢,恐刺笃难经,岂知这十娘贪欢美之事
,若旱得霖,如渴遇浆,遂仰身以俟。悦生难却其情,就掩楼门,解
衣就枕。十娘如饿虎得食,久病逢丹。忙忙高举金莲,两分玉股。牝
户全开,悦生即以坚具,插入十娘之牝。十娘将情穴相迎,哼言大快
,满身津液,遍悦淫涎,亢龙得水,槁禾遇霖,牝户翕翕而美畅。悦
生恐十娘病体难当,不敢纵兴。略运其功,以泄十娘之情欲。谁知十
娘病体,妙药无如此交媾,被悦生把麈柄微微相攻,十娘身体难怯,
牝中津液涓涓不住其症。
十娘情急,口中叫道∶「你是救相思的灵丹,除疾病的仙露,意
欲大战一场,莫轻了事。」因道∶「冤家毋惧奴恙,此症即此所致。
今已除去八九,重围已被攻击而破。吾无患矣,可任力冲突,使吾解
其渴耳,何必畏缩如此。」
悦生闻言。又相送良久,方知十娘无妨。淫兴遂狂,运其灵机,
钻进缩出,杵上拱下,不计数千。十娘迎凑接纳,何止万回,十娘兴
尽情止,精神百倍,相抱而卧天明。
十娘离枕浓妆,病虽消却,姿容尚槁,勉强梳妆,终是力怯。悦
生整衾栉沐,十娘欢美,病去身安。娟语淫言,温存美意,恐悦生回
宅不会。悦生仍搂十娘坐於膝上,同卮共声,情炽淫焰,掀裙褪裤,
牝开柄 ,蹲坐无休,翕扣摇动。十娘遍体趐麻,不知春从何至,肢
疏如绵。十娘立身,悦生收星,各掩裳裙。
十娘道∶「封郎,妾虽风尘久狎,不能畅心足意,今获郎君,深
投奴,奴杜门谢客,以身事君。望君携奴归家,奴没世不敢忘大
恩。」
悦生道∶「卿肯相从,我心甚快。但恐我浑家不常,祈卿以待日
后,待弟内外言妥,然後迎卿,彼时卿亦相安,我愿亦得遂。」
十娘听了大喜。自此与悦生情投契,恩爱如山。悦生起身辞别,
十娘送生下楼,遂杜门谢客,以养病体。相辞世充不表。
再说悦生,别了十娘,回至内室。珍娘迓坐,桂瓶捧茗。珍娘笑
道∶「官人昨夜是好好同寝?是十娘共卧?抑盼盼相欢?何人得意,
官人勿得隐讳。」
悦生见问,心内恐珍娘拈怒,不以真心之言相告,遂云∶「此门
户中之妇,只可取乐忘怀,那有高心待人,财多情厚,银稀意绝。岂
如有室同心合意,患难相扶,衾单加絮,炉冷添炭,育男有袄祧续嗣
,譬如手足。我想世上奴女,皆是消人囊括,露水之情,岂堪相处。
惟我妙雪娘,实心相从,携数千金归予,似此妓者,是万中之一而已
,其余岂有如他乎。」
珍娘道∶「官人所见极明,不恋此空花,妾何敢再赘乎?」
言毕遂以他故,出帏而去。悦生在帏,立身四顾,看见镜台边有
小简一张,上面有字,展开一看,道是珍娘诗律一绝。念至「三株玉
树阶前秀,岂付东风别院香」,这悦生是聪明知窍的种,暗自大喜,
想贤妻不令三妹他适,满门交我共乐。我见三妹娇娟绝代,亦不忍分
拆。只是一时不遂愿,倘有缘牵,再将迷春散一用,待娘子共枕再议
。心中畅快,遂提起笔,作交欢词一律,书于珍娘律后。写云∶
词曰∶
想前生种下风流债,想思一派。
朝阳台,暮秦楼楚馆,浪狎裙钗。
东恩西爱,怎能彀两对金牌,左放相思,右可忘怀。
一弃秦楼,同欢亦好逑。
眉开眉皱四时游刻,刻金莲凑,玉杵妙投,你恩我爱。
巴得个天长地久,同调相联,共衾同。
悦生写完,仍放镜台之下。不多时,珍娘趋入内室,悦生道∶「
娘子与令妹相嬉,忘怀小生在室。」
珍娘笑道∶「多情种,你在室不离壶政,出外必狎平康,真是迷
花卧柳之士,追欢买笑之流。」
悦生向前相抱,脸靠香腮,百般恩爱。珍娘柔眉娇痴,淫情大动
,被悦生手探趐胸玉乳,珍娘玉腕效衾,同解罗裳,共登寝室。施云
布雨,鼓棹冲波。款密之意不绝,涛津之势莫禁。交欢正喜更长,欢
娱偏嗟漏杳。珍娘纵辔之力既竭,悦生持枪之势遂已。欹玉树,倚琼
姿,相抱而眠。
珍娘道∶「官人,你家封禄随了你近朱而赤。」
悦生慌道∶「娘子何谓?」
珍娘道∶「他与桂瓶私通,怀孕两月,不若我今作主,将封瓶配
了封禄,何如?亦好相托,有此相伴,决无失脱,不知官人允否?」
悦生道∶「娘子,封禄自你舅舅在日,从小抚养,极是伶俐,亦
且稳重可托。你既允成,亦是美事。但娘子既允其仆,必要允其主,
两下感激不浅。」
珍娘道∶「官人有何意?而发此语。高堂大厦,黄白满箱,皆是
君物,妾身亦是君有,还欲妾身所允何事?」
悦生道∶「娘子莫要把甜蜜放於人鼻头,令人嗅而不令人咽,害
人不浅。」
珍娘道∶「此言何谓?」
悦生道∶「三株玉树阶前秀,是娘子之香饵,引鱼吞钩之意。」
珍娘道∶「哦!你今得陇望蜀耶?但奴三妹俱是大将,恐你未必
能收。有奴深沟高垒固守,城池不易取之。况无你之缘。你有其心,
他也未必肯投纳。岂有一门阶被沾恩之理,不可,不可!」
悦生道∶「小生奉姑母遗言,吩咐道∶『四人可为一室,切不可
令他姊妹们,东分西散,星离不妙,全仗所持。』你今有违母命,是
不孝也。」
珍娘笑道∶「不羞的冤家,你倒乱言赖婚也。纵吾心允许,在三
妹未必肯怀宝投渊,不待价而沽也。」
悦生道∶「娘子若允,不怕他不从,还要自来求我。」
珍娘道∶「又来诡话,你甚法儿,令他自来?若果自来求你,奴
便许允。若果不能自来,你将何物偿今谬谎耶。」
悦生道∶「你若允我,我便行之。还有一粒金丹送你,你将此丹
放入情穴内,趐麻美快。我若不在,你夜夜自可欢乐,如我之具一般
有趣。」
珍娘道∶「你今日又来骗人了,我不信。」
悦生道∶「娘子不信,我就取来,放入你牝中试试。」
遂起来披衣,将薰香炉火,取起灯来,向自家皮匣内,原是雪妙
娘所遗之物,忙忙取了一丸,放在手中。将他牝中塞进,珍娘等时遍
体趐麻,牝内发痒非凡,犹如具物操进一样。忙道∶「官人,此名何
物?」
悦生道∶「我说你听,此宝出于外洋,缅甸国所造,非等闲之物
,人间少有,而且价值百金。若说穷乏之妇,不能得就。不馀之家,
亦不能用此物也。」
珍娘道∶「此物如今在内,怎样即出来?」
悦生戏道∶「我止知进,而不知出。」
珍娘慌忙道∶「若果常在内,把人即趐麻了也,不要命哩。」
悦生道∶「此美快事,就放入一年何妨,只是便宜你了。」
珍娘被物塞入,趐麻不止,慌言∶「冤家,不必取笑了,怎麽样
出来?」
悦生道∶「你将身子覆睡,其丸自出。」
珍娘即将身子覆睡,果然溜出席上,用手握住。
悦生道∶「可将此丝绵盆儿盛之收贮。」
珍娘道∶「果然沉重,嗤嗤的响叫不止。」
悦生道∶「贤姐姐,一言既出,令妹之事若何?」
珍娘道∶「冤家,做姐姐的,好向妹妹作媒,你说有极妙法儿,
令他自来爱你,今这宝与我,止好买我一个肯字丸。你若不如此,便
我不好启齿。」
悦生道∶「贤姐姐,凭你尊意,待明日再议,今夜也说得不清白
。」
遂四腕相环而睡。正是∶
欲为窃玉偷香客,先送佳人得意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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