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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淫侠(重编)
发言人∶误生
第十六章浅尝即止
英琼带了星猿在 背上穿云御风,凭临下界,经行之处,俱是崇山大川,一
些重冈连岭,宛如波涛起伏。有时穿入云层,身外密云,被 翼撞破,缓魂氤氲
,滚滚飞扬,成团成絮,随手可捉,入握轻虚,玉纤展处,似有痕缕,转眼又复
化去,只馀凉润。及至飞出云外,邀翔青冥,晴辉丽空,一碧无际,城郭山川,
悉在眼底,蚁垤勺流,仿佛相似,顿觉神与天会,胸襟壮阔。
忽听尖厉之声,恍如万窍呼号,狂涛澎湃。隐隐看见前面愁云漠漠,惨雾霏
霏,时觉尖风刺骨,寒气侵人。隐隐现出一座悬崖。那崖背倚山阴,色黑如漆,
穷幽极暗,寸草不生。
仿佛巨狮蹲坐,怪兽负隅,阔吻怒张,欲吞天日,形势险恶,令人目眩。崖
根有一个百十丈方圆的深洞,旋起一股股黑气直冒,滚滚翻翻,骨嘟嘟涌沫喷潮
,卷起万千片黑影,冲霄而上,发出一种极尖锐凄厉的怪声。倏地分散,化成千
百股风柱,分卷起满天黑点,往四面分散开去。英琼在 背上微微被风中黑点扫
了一片在脸上,觉着奇冷刺骨,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取下一看,色如墨晶,形同
花瓣,薄比蝉翼,似雪非雪,虽然触手消融,微觉冰痛麻木。
忽听巨洞中怪声又起。千百根风柱中墨青翻腾,飞花四溅,怪声嚣号,万壑
齐吼,较先前声势还要来得骇人。竟无法在下面落脚。
直等到正午时分,旋风黑霜渐渐停歇。英琼身与剑合成一道紫虹,运用玄功
,冲破千层黑青氛围千万斤阻力。照见洞口内只有不到五六尺宽的石地,日受霜
虐风残,满洞石头都似水蚀虫穿,切锉铲削,纷如刃齿。过去便是一个广有百寻
的无底深穴,黑氛冥冥,奇寒凛冽,森人毛发。
忽听穴底隐隐又起异声,洞外怪啸也仿佛由远而近,遥相呼应。穴底风吼雷
鸣,越来越紧。紫光影里,眼看穴内黑氛越聚越浓,冷得浑身直打抖战,危机转
瞬将临。忽见一丝黄光,在洞壁上闪了一闪。似有一个四五尺长短的东西隆起,
通体俱被黑霜遮没,只一头微微露出一块白色。飞上前去,抱了起来,立觉透体
冰寒,身体麻木。同时穴内异声大作,黑氛已经冲起。忙驾起剑光,从洞口千层
黑氛中破空飞起,往山阳飞去。
寻了一个有阳光之处落下。山阴山阳,一冷一热,宛如隔世,又值盛夏期中
,阳光下不消片时,数寸玄冰化尽,现出英男,面容如生。只是颜色青白,双目
紧闭,上下牙关紧咬,通体僵直。英琼匆匆抱起英男,上了 背,直往峨眉飞回
,交与灵云。灵云以英男在玄晶洞,受风霜之厄,已经冻得五肢精血俱已成冰。
急速去将温玉盗来,方可施救。
英琼匆匆驾起神 ,再往莽苍山飞去。这时朝阳正渐渐升起,远山凝紫,近
岭含青,晴空万里,上下清明。惟独北面山背後有数十丈方圆灰气沉沉,仿佛下
雾一般,氛围中隐隐似有光影闪动。下面是一个极隐秘的幽谷,由上到下,何止
千寻。四围古木森森,遮蔽天日。
百十条尺许宽、数十丈长的黑气在那里绕飞舞。隐隐看见袁星,舞动两道
剑光,在那里左冲右突。有时虽然将黑气挥断,叵耐那黑气随散随聚,重又凝成
一条条黑色匹练,当头罩到。英琼连人带剑,直往黑气丛中穿去,一道紫色匹练
往黑气影里略一回翔,便听一阵鬼声啾啾,漫天黑氛,都化作阴云四散。
袁星张口朝下面长啸了两声。下面一阵杂沓之声,震动山谷,尘土飞扬中,
先高高矮矮纵出二三百个大小猩猿,後面跟随着四五百只马熊。那是四五尺方圆
的一个洞穴,仿佛只有两丈四五尺深便到了尽头。壁上尽是苔藓,触手湿润,不
似有多大容积。袁星将封洞古藤还原,前头领路。越过尽头那块突出的大石,石
根脚还有一个三尺大小孔洞,通到下面,形势弯曲与螺旋一般,只能蛇形而入。
有的地方石齿犀利,幽险绝伦。有的地方石润如油,滑不留手。出口之处,乃是
一个广约数顷,天然生就的地穴,四外俱被山石包没,只穴顶有一条丈许宽的裂
缝,阳光便从此处射入。极薄一片丈许宽的光华,恍如一张数百丈长银光帘子,
自天垂下。
袁星领了英琼走入侧面一个凹洞之内,说出∶那妖尸巢穴,便是昔日斩完山
魈所居的山洞。一天那发光的大石光华闪闪,火星直冒。发出一片半黄半青的光
华,由青黄转成深黄,又由深黄转成红紫,未後又变成深紫。倏地一声像夜猫子
般的怪啸,闪起三尺来高的紫色光焰。现出一个四五尺高、塌鼻凸口、红眼绿毛
、一身枯骨、满嘴白牙外露的僵尸。那僵尸双脚底下又套一个铁环,颈上锁着一
条铁链,长度仅容离洞口十丈以内,经扯直便发出火星,烧得他身上绿毛枯焦腥
臭。那僵尸身上已渐渐长肉,不似先前浑身尽是骨头。每日在洞中只磨那条链子
。
洞门依旧,以前所睡的大石,业已不知去向。当中石壁上,开通了丈许宽的
门户。里面已开出一个天井,方圆约有数十丈。猛觉脑後寒毛直立,身後三二尺
远近,站定一个形如骷髅的怪人。头骨粗大,脸上无肉,鼻塌孔张,目眶深陷,
一双怪眼,时红时绿,闪闪放光,转幻不定。瘦如枯木,极少见肉。胸前挂着一
团紫焰,浑身上下乌烟笼罩。走路如腾云一般,不见脚动,缓缓前移。正伸出两
只根根见骨的大手,往英琼头上抓来。英琼兀自觉着心烦头晕,机伶伶直打寒战
。英琼知是妖尸,紫郢剑自动飞出。那妖尸一声狞笑,从头上飞起一条红紫火焰
,宛如龙蛇,和紫光绞在一起。一颗髅骷般的大脑袋,撑在细颈子上,如铜丝纽
的拨浪鼓一样,摇晃个不停。舞到疾处,妖尸颈上也冒起火来,烧得他身上绿毛
焦臭,触鼻欲呕。那妖尸满嘴撩牙,错得山响。倏地将长颈一摇,口中喷起一口
黑气,催动那条火光,如风卷残云般飞将上去,裹住紫郢剑光尾只一绞。铮铮两
声,紫光过处,将那条整的火光绞断,爆起万千朵火星,散落地面。同时那妖尸
早狂啸一声,破空飞起。
英琼情知火云链已被紫郢剑绞断,好生後悔。惦着那块温玉,竟将手上紫光
一指,朝空追去。猛觉脑後寒风,毛发直竖。急忙回身,又见一个妖尸,与前一
个一般无二,周身黑气环绕,直扑过来,离身不过数尺,便觉脑晕冷战,浑身冷
战。知道妖人分身暗算,中了妖尸喷出的一口黑气,立时晕倒。
阴魔等的是这些机会,立时展开血影神光,围裹着英琼,迁搬移转。阴魔的
神光无相,与周围同色,随境变幻。妖尸便口中念念有词,黑气连喷,用玄天移
形大法,顷刻之间,地上隐隐起了一阵雷声过去,偌大山洞,全变了位置。阴魔
带着英琼也不及离开。再用神光入探,竟然六识未眠,此蛇妖的数千年根基,真
的深厚。为免妖尸察觉,只能用神沟互通法。
在神光掩护下,液化肉身,涉入英琼衣内,肉茎偷渡牝穴,轻触花芯,将红
珠元气,透入英琼体内,周流窍脉,与原主基因化合,再由乳蒂啜回。另有一番
安泰娱悦,血脉奔流的趣致。不过无激荡动能,效果自然不彰。
英琼在仅存心识下,毫无被奸身识,只觉雷声隐隐,身体宛如一叶小舟在海
洋之中遇见惊涛骇浪一般,摇晃不定,昏沉沉漆黑一片,但体内玄阴、真气畅旺
澎湃,仿佛身在天堂。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忽听山崩地裂一声大震过去,猛觉一股温热之气,
离体外撤。昏瞀惊惶中,觉着背上吹过一阵飓风,四外绿火,仍在闪动。阵阵暖
风从侧面吹将过来,奇冷刺骨之馀,被这暖风一吹,立时觉得百骸皆活,如被重
棉,舒服了许多。忽然顶上剥啄一声大响,一道紫虹自上而下,英琼认得是自己
的紫郢剑,连忙将手一招接住。近身魔火宛如寒冰投火,一见消散。
英琼往灵玉崖妖尸洞内飞去。尽头处,有一深穴,下面便是妖窟,忽觉奇腥
刺鼻,霉气袭人。又有黑气笼罩,看不见底。在浓密黑氛里弯曲转折,降有数十
百丈,才得到底。又前行了几丈远近,忽睹微光,渐渐身子也穿出浓雾。剑光照
处,洞里竟是一个怪石丛列,穷极幽暗深窟,宽约百丈。满地上竖着数十面长幡
,俱画着许多赤身魔鬼。当中有一面一尺数寸长小幡,独竖在一个数尺高的石柱
之上。幡脚下有一油灯檠,灯心放出碗大一团绿火,照在妖幡和兽头上面,越显
得满洞都是绿森森阴惨惨的,情景恐怖,无殊地狱变相。
忽听当中主幡後面起了一阵怪声。接着满洞吱吱鬼叫,阴风四起,大小妖幡
一齐摇动,那些兽头也都目动口张,似要飞起。猛一眼看见石柱背後,还躺着一
个绿衣怪物,微将身纵起,辨出正是日前对敌的妖尸。周身四围,突现出一圈绿
火,将他围住,绿衣赤足,僵卧地下,口里黑烟袅袅。胸前碗大一团红紫光华,
正是那块温玉放光。
地下妖尸突然缓缓坐起。先是目瞪神呆,宛如泥塑。倏地咧开阔嘴,露出满
口撩牙,似笑似哭地怪啸一声。接着把手一指,大小妖幡全都展动,满洞阴风起
处,鬼声啾啾,兽息咻咻。暗绿光影里,数十百个兽头,带起浓雾黑烟,直扑过
来。妖尸身旁绿火,化成千万点黄绿火星,一窝蜂般飞起,妖气薰人,头晕目眩
,地动山摇。恰巧轻云拿着弥尘幡前来。
原来阴魔的无相血影神光,虽然谁也奈何他不得,但他的法力只能对付精神
层次,後天修为不高,也不想现身。那地穴在地震下裂开时,离开英琼身子,顺
手拿了英琼怀中的弥尘幡,向峨嵋方面送出。女奴寒萼被操纵下,错觉是自动飞
回示警。於是灵云派轻云持弥尘幡来助。弥尘幡化成一幢彩云,在寒萼的识海带
动下,直往二层妖洞飞去。妖洞阴风四起,鬼声啾啾,黄雾绿烟一齐飞涌,红火
星似火山爆发一般往上升起。轻云一手抓住英琼,一手展动弥尘幡,烟雾火星中
,比电闪还疾,冲霄直上。忽见一朵火花一闪,往脚底冲上,耳旁又听怪声,那
妖尸突地从地穴下面现身追上,睁着一双黄绿不定怪眼,张开满嘴撩牙,手拿着
一面妖幡,一手掐诀,那五色焰火似春潮一般,往上冲来。且喜挨近彩云,全都
消灭。就在彩云下沉之际,上面适才裂开的地穴,突又四面合将拢来,眼看只剩
二尺宽的隙口。下面是无边无底的火焰地狱,上面地壳又将包没。猛听嚓嚓连声
,身子已在彩云保护中穿出地面。再看下面,石块如粉,已将地壳包没。
夕阳偏西,松林晚照,四外静荡荡的,悄没一些声息。夕阳虽已没入崦嵫,
远方天际犹有残红,掩映青旻。近处却是瞑烟晚雾,笼幂林薄,归岭闲云,自由
舒卷。时当下弦,一轮半圆不缺的明月,挂在崖侧峰腰,随着云雾升沉,明灭不
定。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因风碎响,与涧底流泉汇成音籁。端的是清景如绘,
幽丽绝伦。
忽听一声 鸣,神 从半峰腰上穿雾摩云而来。於是驾了神 ,两翼翔云,
到了岩穴前面落下。金蝉已早在半路相候,迎接下去,与严人英、笑和尚相见。
第十七章绿袍重生
原来英琼走後,笑和尚与金蝉,将朱文天遁镜借过,驾无形剑遁,径往百蛮
山进发。
那百蛮山独峙南疆万山之中,四面俱是穷山恶水。岭内回环,丛莽密菁,参
天蔽日,毒岚烟瘴,终年笼罩,亘古无有人踪,尽是恶云毒烟笼罩。沟谷之中,
时见奇虫大蛇之类,屈追逐,鳞彩斑斓,红信焰焰。是百毒丛聚之区。
忽然烟岚突然一齐收住,现出数千百亩方圆一片大平扳。中间一峰孤矗,高
出天半,四面群山若共拱揖。万崖断处,尽是飞泉大瀑,从许多高低山崖缺口泻
将下去,汇成无数道宽窄清溪。宛如数百条玉龙,挂自天半,与地面数百条匹练
,围摊在那一片平板上下,飞翔交错,涛声轰轰,水流淙淙,轰雷喧涵之声,与
瀑援细碎之音,织成一部鼓吹,仿佛凝碧仙瀑。
这主峰虽五六百亩大小,因为上丰下锐,嵯峨峻 ,遍体都是怪松异石。山
石缝中,满生着许多草花藤蔓,五色相间,直似一个撑天锦柱,瑰丽非常。峰西
北方高崖後,似有几缕彩烟,袅袅飘荡。那崖背倚平 孤峰,十分高阔。崖壁石
色深红,光细如玉,纵横百十丈,寸草不生。一顺溜排列着三个大圆洞,上下左
右,俱是两三寸大小窟窿。崖下那一片田畴中所种的花草,花似通萼,叶似松针
,花色绿如翠玉,叶色却似黄金一般,宛如几千百万万个金针,密集一处,在阳
光之下闪动;又似一片广阔的黄金丽褥上面,点缀着百万朵翠花,更显缛丽。
二十四个奇形怪状的高矮汉子,青筋暴露,干瘦如柴。按八卦方位分散开来
,舞起一片烟云,手中妖幡起了一阵阴风,烟云尽都敛去,发出一缕缕的彩丝,
似轻云出妯,春蚕抽丝般,交织成一片广大轻匀的天幕,将下面花田一齐罩住,
薄如蝉翼,五色晶莹,雾纱冰纨,光彩夺目。透视下面花田中,翠花金叶,宛如
千顷金波,涌起万千朵翠玉莲花。
崖上三个圆洞中,先现出三个妖人∶居中一个,头如栲栳,眼射绿光,头发
胡须绞作一团,隐藏着一张血盆大口,两行撩牙,是绿袍老祖;右洞妖人,与先
见妖人形象装束相似;左洞妖人,是个红衣蛮僧,生得豹头环眼,狸鼻阔口,竟
是妖僧西方野魔雅各达。
原来绿袍老祖被斩,他的大弟子独臂韦护辛辰子把他搬到玉影峰中这泉眼洞
内,里面阴风刺骨。在他的伤口处同前後心插上八根魔针。他这魔针乃子母铁炼
就,名为九子母元阳针。八根子针插在他身上,一根母针却用法术镇在平顶石柱
之下。无论元神飞遁何方,只须对着母针念诵咒语,便周身发火,如同千百条毒
虫钻咬难过。因为身有子针,动那母针不得。
叫绿袍老祖立在柱上受罪。限他十日内将他那第二元神,玄牝珠献出。绿袍
老祖失却了金蚕蛊和修罗幡,第一元神被斩,不能制他。这洞在穷山恶岭中,亘
古少人行迹,仙凡都走不到此。绿袍老祖在洞中借着山谷回音大喊,发出一阵毛
骨悚然,极难听的吱吱怪叫。连喊了八九日。天幸将逃离鬼风谷的西方野魔引来
。
西方野魔还想试试辛辰子的法力,用法术推动一根小树以为替身。眼看那树
要飞出峰外,忽听下面一阵怪叫,接着天昏地暗,峰後壁上数十道细瀑化成数十
条白龙,张牙舞爪,从阴云中飞向峰前。一霎时烈火飞扬,洪水高涌,山摇地转
,立足不定。一团绿阴阴的东西从石柱旁边飞起,是绿袍老祖的元神,与那数十
条白龙才一照面,水火狂慍全都消灭,天气依旧清明。那株树业已不见丝毫踪影
。
绿袍老祖先传了咒语,叫西方野魔那出柱底,符 下面一根一寸九分长光彩
夺目的铁针。那针便粘在西方野魔手上,发出绿阴阴的火光,烫得手痛欲裂,丢
又丢不掉。绿袍老祖冷冷地说道∶“你还不将针尖对着我念咒,要等火将你烧死
麽?”
西方野魔疼得也不暇寻思,忙着咬牙负痛,将针对着绿袍老祖,将口诵传的
咒语念完。
绿袍老祖身上飞出八道细长黄烟,西方野魔手上的针也发出一溜绿火脱手飞
去,与那八道细长黄烟碰个正着。忽然一阵奇腥过去,登时烟消火灭。失去了操
纵绿袍老祖的机会。
绿袍老祖念了一会儿咒语,挥着长臂,叫西方野魔将他抱起,便见一团绿光
将自己包围,立刻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了高峰,直往红鬼谷飞去。
喜马拉雅山红鬼谷外,云中飞来两道黄光,绿袍老祖一声怪笑,一阵阴风起
处,绿烟黑雾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直往黄光中两个女子抓去。刚听一声
惨叫,一个已被绿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张口去咬,一朵红云从谷内又飞了出来
,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一张红脸圆如满月,浓眉立目,大鼻阔口。穿一件
红短衫,赤着一双红脚,颈上挂着两串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执着一面金
幢,一手执着一个五老锤,锤头是五个骷髅攒在一起做成,连锤柄约有四尺。满
身俱是红云烟雾围绕,是五鬼天王尚和阳。举起白骨锤迎风一晃,发出一团愁烟
惨雾,鬼哭啾啾,一齐变活,各伸大口,露出满嘴白牙,往外直喷黑烟拦住绿袍
老祖。
二女是女魔鸠婆的门下弟子金姝、银姝来助拳。获救後,将脚一顿,一道
黄烟过处,踪迹不见。接着一道黄烟在地下冒起,烟散处现出一个蛮僧打扮的人
,身材高大,声如洪钟,正是滇西派长教毒龙尊者,亲自抱了绿袍老祖在前引路
。
毒龙尊者移居红鬼谷不久,谷内山石土地一片通红。黄雾红尘中隐隐现出一
座洞府。洞门前立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一阵金钟响处,洞内走出一排十
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了出来。那洞原是晶玉结成,又加毒
龙尊者用法术极力经营点缀,到处金珞璎花,珠光宝气,衬着四外晶莹洞壁,宛
然身入琉璃世界。
忽见俞德从外面进来,说道云南孔雀河畔师文恭受伤成残。尚和阳脚一顿处
,一朵红云将四人托起空中,送到了青螺魔宫。後面丹房之中。师文恭已面如金
纸,不省人事。毒龙尊者忙於晶球察敌,给绿袍老祖活割了师文恭的身躯。二妖
接复己身後,遁回百蛮山去,二次再炼百毒金蚕蛊。发下大誓要捉到辛辰子,将
他折磨三十年,身受十万毒口,後然斩去元神,化骨扬灰,用法术咒成蛊蚁,轮
回生死,日受毒蚕咬食,永世不完苦孽。
崖上成千累万的小洞穴中,一阵吱吱乱叫,似万朵金花散放一般,由穴中飞
出无量数的金蚕,长才寸许,形如蜜蜂,飞将起来,比箭还疾,如万点金星,纷
纷落下,飞入花田之中,食那金叶,吱吱之声,汇成一片异响。同时这些小洞穴
中如抛丝般飞出千百万道彩气,仿佛万弩齐发,疾如闪电,射往金蚕群里,那千
万金蚕全被彩气吸住。每两缕彩气,吸住一个金蚕,挣扎不脱,急得吱吱乱叫,
全被彩气收入万千小洞穴之内。这时黄金一般的花田,已被这些恶虫将千顷金叶
嚼吃精光,只剩一些翠绿莲花,分行布列,亭亭田内。
上面妖人,展动妖幡,天空上无量数的彩丝结成的天幕,随着妖幡招展,剥
茧抽丝一般,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忽见绿袍老祖伸出长颈大头,往空连嗅了两嗅,倏地一声凄厉的怪啸,大口
一张,一溜绿火,破空而起,直往二人存身之处飞来。笑和尚早就留神,未容绿
火近身,驾着无形剑遁飞去。那一溜绿火,左右四方上下激射,如浑水捞鱼,也
未跟踪追来。在空中绕了几转,倏地往四外爆散开来,绿星飞溅,在百十丈方圆
内,陨星如雨般坠了下去,相距二人也不过咫尺光景。
当下二人寻了一个洁净山洞,忽然一阵腥风吹入洞来,笑和尚忙用隐形法连
金蝉将身隐起。那阵怪风旋转起一根风柱,夹着沙石,发出嘘嘘之声,业已穿洞
而入。现出一个长身细瘦,形如枯骨,只眼断臂的妖人,正是那日在天蚕岭所遇
绿袍老祖门下叛师恶徒辛辰子。
当日绿袍老祖逃离玉影峰,辛辰子知道要破金蚕蛊,只有生擒到云南天蚕岭
的千年文蛛,趁笑和尚得珠到手未及回身,用千年毒蝎腥涎和蛟丝结的毒网抱了
文蛛,行法遁走。谁想走漏了消息,那绿袍老祖威逼他那姘居妖妇在庆功血酒中
,暗下销魂散,将辛辰子醉得昏迷过去,再用柔骨丝缚好,连鲛网中的文蛛一起
带回百蛮山阴风洞去。行至中途,正遇红发老祖寻来,困住众妖,斩断柔骨丝,
震醒辛辰子,索还化血神刀。辛辰子见红发老祖一走,连那妖物文蛛和心爱的妖
妇都顾全不得,也乘机同时行法遁走。如今再借来聚毒幡与五淫呼血兜重来。
从身後取出七面天魔聚毒幡,将手一指,七道黄光过处,一一插在地上。又
取出一个黑网,叫五淫呼血兜,挂在七面幡尖之上。网撑好後,烟雾蒸腾。一声
怪啸,一溜绿火,往洞外一闪,满洞烟云尽都收敛,连人带幡,俱都不见。
笑和尚着急,驾遁光往外便飞。金蝉慧眼却看见妖幡仍然竖在地上。幡头轻
烟笼罩。连话都不及说,身旁霹雳剑化成红紫两道剑光,护着自己和笑和尚全身
,由幡网中同往洞外冲去。耳旁只听嘶嘶两声,出洞向百蛮山主峰飞去。
就这一夜工夫,田中金草竟然长成,映着朝阳,闪起千顷金波。崖壁上彩烟
缕缕,徐徐吞吐。这三个圆洞里面,中洞妖人,正是那绿袍老祖,细颈大头,须
发蓬松,血盆阔口,獠牙外露,二目紧闭,鼻息咻咻,仿佛入定。身旁俱是烟雾
围绕,腥气扑鼻。那是师文恭体中的天狐白眉针,每日一交寅卯辰三时,在两腿
穴道中作怪,痛痒酸辣,一齐全来。只好将穴道封闭,将真火运入两腿,慢慢烧
炼。
忽见辛辰子从左侧洞内飞身出来,放出十丈方圆烟雾,裹住一团红如血肉的
东西,电闪星驰,往他来路上飞去。广崖上万千小洞穴中,成千累万的金蚕,似
潮涌一般轰轰飞出,轧轧吱吱之声响成一片,金光闪闪,遮天盖地,纷纷从後追
去。旋即天边金光闪动,业已飞回。辛辰子只好孤注一掷,立即钻入一个形如七
星的小洞。笑和尚、金蝉二人跟定他那溜绿火往前游走。尽头处有一个深窟,窟
口挂着一面妖网,彩雾蒸腾,红绿火星不住吞吐。内中正是那妖物文蛛。
辛辰子伸手便要摘网,忽听脚底下鬼声啾啾,冒起一丛碧绿火花。把他当头
罩住。一阵绿火彩焰过处,地下凭空陷出一个地穴,活生生将辛辰子陷入地内去
了。笑和尚猛觉眼前五根粗如人臂的黑影,屈曲如蚓,并列着飞舞过来,身子已
被绿袍老祖的玄牝珠运用元神幻化大手的五条黑影绞住。眼前起了一阵绿火彩焰
,闻见奇腥刺鼻,飞剑被污。金蝉将镜袱揭开,一道五彩金光长虹,照得满洞通
明,烟雾潜消。金光影里,束身黑影便是绿袍老祖邪法变化的大手。也畏惧镜上
金光,竟然疾如蛇行,收了回去。光影中隐隐看见绿袍老祖张开一张血盆大口,
眼露凶光,舞摇长臂,伸出比簸箕还大、形如鸟爪的大手,似要攫人而噬。吃金
蝉天遁镜照在他的脸,绿眼闭处,只得收回元神,护住双目。
穴内万千火花被金光一照,便即消灭。叵耐妖法厉害,灭了又起。下面绿火
彩烟虽被天遁镜制住,可是四外妖火毒烟又渐渐围绕上来。这时地洞中方位变易
,已不知何处是出口。
四外火烟虽然越聚越浓,却现出来时经行之路。金蝉夹着笑和尚,身与剑合
,将宝镜舞起,一团霓光照处,火烟消逝,路更分明。可是後面地下异声大作,
竟如儿啼,也随着追了上来。洞外似穿梭一般飞翔着二十四个妖人。各拿一面妖
幡,彩丝似雨一般从幡上喷起,已组成了一面密密层层的天幕。齐声怪啸,二十
四面妖幡同时招展。那面五彩天幕,映着当天红日,格外鲜明,被妖法一催动,
渐渐往二人头上网盖下来。
忽听後面怪声。绿袍老祖同了几个手下妖人,已从穴内飞出,现身追来。一
丛绿火黄烟,如飘风一般涌至,相隔二十丈远近。绿袍老祖长臂伸处,又打出千
百朵绿火星。同时那五彩天幕,已离二人头上不过两丈。金蝉用天遁镜上下左右
一阵乱晃,顾了前後,顾不了左右,耳听绿袍老祖猛然两声怪啸,四外妖人忽然
分退。由绿袍老祖身旁飞出三道灰黄色匹练,直往二人卷去,天幕也快要罩到二
人头上。只得驾着红紫两道剑光,冲霄便起,飞起上空,那天幕已被破开了一个
丈许大洞,彩丝似败绢破绢般四外飘拂。
绿袍老祖狠毒凶恶,吃了大亏,哪里肯舍,只管死命追赶。忽见脚下面腥风
起处,一片红霞,挡住了满天绿火。那是红发老祖的门人、长人洪长豹将化血神
刀放起。绿袍老祖把心一横,一声怪啸,元神运化长臂,伸出簸箕般的大手,就
近抓起一个门人,用小藏炼魂却敌大法,从那门人血腔子里冒出一股绿烟,将那
暗赤光华绕住。刀光过处,血雨翻飞,一霎时尽变残肢碎骨,仍是随着绿烟,与
刀光纠结,紧紧围住刀光不能上前。绿袍老祖暗用元神、玄牝珠幻化的大手抓去
。洪长豹顿觉奇痛彻骨。玄功内敛,怪啸一声,震破天灵,一点红星一闪,身躯
死在绿袍老祖手上,元神业已遁走。那化血神刀时究是灵物,失了主持,竟也连
缠绕着的千百残骨碎肉,电闪星驰,破空飞去。绿袍老祖看看手上洪长豹尸身,
越想越恨。
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咬断咽喉,就着颈腔,先将鲜血吸了一阵。厉声命将已
死门人带回山去享用。手持残尸,一路叫嚣嚼吃,驾起妖云,回去拿辛辰子泄忿
去了。
笑和尚向金蝉借了一口雌剑,猛想起莽苍山藏有两口长眉真人炼魔飞剑。还
有一口,尚未出世。
二人直飞到莽苍山。猛见西北方远处有一道银光,跟踪飞去,竟是一处广崖
,下临清流,崇冈环抱,稀稀落落地生着数十棵大楠树,古干撑天,浓阴匝地,
月明如水,光影浮动。
这时朗月疏星,犹自隐现云际,东方已现了鱼肚色。一会日出天明,四围山
色苍翠如泄,远处高山尖上的积雪,与朝霞相映,变成浓紫,空山寂寂,到处都
是静荡荡的。洞外岩壁苔薛中,还隐隐现有“奥区仙府”四个古篆。洞内四壁钟
乳缨络下垂,宛如珠帘。一个秀眉虎目、隆准丰额的白衣少年,长身玉立,英姿
飒爽,满脸笑容,站在那里。乃长眉真人同辈的剑仙、太湖西洞庭山妙真观方丈
碧雯仙子,严师婆的侄孙,名严人英,新近拜在峨眉醉道人门下。
那洞口也是一个天然生就的岩隙,尽处直落千寻。岩洞走完,豁然开朗,落
脚处是一同广大石室,洞壁如玉,及至到了洞外一看,正门是个方形,高有两丈
,上面有“清虚奥区人间第十七洞天”十一个古篆字。洞门外仍被山石覆住,地
平若抵。洞外清波阻路,喷珠飞雪,奔流浩浩。两面俱是万丈峭壁,排天直上,
中腰被云层隔断青旻。阳光从云缝里射入碧渊,宛如数十条银线,笔直如矢,随
云隐没,时有时无。此洞深藏绝壑凹岩之内,又有藤蔓薛萝隐蔽。两道峭壁,亘
古云封,上出重霄,下临无地,奇险峻削,不可落脚。
到了午夜过去,洞外为最高之处,云雾都在脚下,碧空如拭,上下光明。近
身树林,繁荫铺地,因风闪烁。远近峰峦岩岫,都回映成了紫色。下面又是白云
舒卷,绕山如带,自在升沉。月光照在上面,如泛银霞。时有孤峰刺云直上,蓊
莽起伏,无殊银海中的岛屿,一任浪骇涛惊,兀立不动。忽然一阵天风吹过,将
山腰白云倏地吹成团片,化为满天银絮,上下翻扬。俄顷云随风静,缓缓往一处
挨拢,又似雪峰崩裂,坠入海洋,变成了大小银山,随着微风移动,悬在空中,
缓缓来去。似这样随分随聚,端的是造物雄奇,幻化无穷,景物明淑,清彻人间
。迎着天风,领略烟云,心参变化,耳得目遇,顿觉吾身渺小,天地皆宽。
倏见下面崖腰云层较稀之处,似有极细碎的白光,似银花一般,喷雪洒珠般
闪了两下。
到了崖脚一看,这一面竟是一个离上面百馀丈高的枯竭掸底,密云遮蔽崖腰
。满崖杂花盛开,藤蔓四垂,鼻端时闻异香。矮松怪树,从山左缝隙里伸出,所
在皆是。月光下崖壁绿油油的,别的并无异状。
转眼东方有了鱼肚色,极东天际透出红影。一轮朝日已现天边。一边是红日
半规,浮涌天未。一边是未圆冰轮,远衔岭表。遥遥相对,同照乾坤。横山白云
,也渐渐散去,知道下面雨随云收。宿雨未干,晓雾犹浓。朝阳斜射掸底,峭壁
排云,苔痕如绣,新雨之後,越显肥润。间以杂花红紫,冶丽无恃,从上到下,
碧成一片。仅只半崖腰上,有一块凸出的白圆石,宛如粉黛罗列,万花丛里,燕
瘦环肥,极妍尽态当中,却坐着一个入定枯僧。
落到石上一看,孤石生壁,不长寸草,大有半亩,其平若倚。一株清奇古怪
,粗有两抱的老松,从岩缝中轮国拿而出。松针如盖,刚够将这块石头遮荫。
石头上倚危崖,下临绝壑,俱是壁立,无可攀援。细看石质甚细,宛如新磨。树
根石隙,外面是藤蔓香萝掩覆,一株老的松树当门而场,壁苔长合,内中藏着一
小童,生得面如凝玉,目若朗星,名叫石生。
石生的母亲,便是当年人称陆地金仙、九华山快活村主陆敏的女儿陆蓉波。
陆敏原是极乐真人李静虚的未入门弟子。一日蓉波发现一种从未见过的奇花,形
状和昙花一般无二,只大得出奇独枝两歧,叶如莲瓣,歧尖各生一花,花红叶碧
,娇艳绝伦。两花原是相背而生,竟会自行转面相对,分合无定。蓉波本来爱花
成癖,放在鼻端一闻,竟是奇香透脑,中人欲醉。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耳鸣
心跳,一股热气从脚底下直透上来,周身绵软无力。两腿一软,仰跌在石头上面
,昏沉睡去。那花名叫合欢莲,秉天地间淫气而生,闻了便是昏沉如醉,要六个
时辰才能回醒。轻易不常见,异派邪教中人奉为至宝,可遇而不可求。从这日走
,蓉波不但恍惚不宁,腰围也渐渐粗大,仿佛珠胎暗结,直到第二十一年上,功
行精进,知道元胎已成,才用飞剑开胁,生下婴儿。因秉灵石精气而生,便取名
叫作石生。蓉波惟恐他走入旁门。所以暂时不给他衣穿。
忽听四壁隐隐雷鸣,穴口石壁不住摇晃。光华一闪,後面石壁平空缓缓倒了
下来。成了一座小小石台,上面端端正正,坐着一个道姑。留的宝贝,共是三件
,倒有两件是防身隐迹之物。一件是两界牌,能上薄青旻,下临无地。一件是离
垢钟,乃鲛绡织成的,形如一个丝罩,运用起来,周身有彩云笼罩,水火风雷,
俱难侵害。还有一件,乃是石生母亲陆蓉波费三十六年苦功,采来五金之精炼成
的子母三才降魔针,共是九根。
金蝉、石生飞往山南,四处寻找,并没什麽出奇的果子,无心中飞越一个高
峰,一眼瞥见山阴那边愁云漠漠,阴风怒号,嘘嘘狂吼,远远传来。快要临近,
便听狂飙怪啸,阴霾大作,黑风卷成的风柱,一根根挺立空中,缓缓往前移动。
有时两柱渐渐移近,忽然一碰,便是天崩地裂一声大震,震散开来,化成亩许方
圆的黑团,滚滚四散。二人虽驾剑光飞行,兀自觉得寒气侵骨。一两根风柱才散
,下面黑烟密罩中,无数根风柱又起,澎湃激荡,谷应山摇,飞砂成云,坠石如
雨。试着冲上前去,竟会将剑光激荡开来。石生忙将离垢钟取出,将二人一齐罩
上。金蝉也将天遁镜取出,彩云笼罩中,放起百十丈金光异彩,直往狂飙阴霾中
冲去。这天地极戾之气凝成的罡风发源之所,竟比妖法还要厉害。二人虽然仗着
这两件异宝护身,勉强冲入阴霾惨雾之中,但是并不能将它驱散,离却金光所照
之外,声势轰隆,反而越发厉害。
金光照处,亩许大小的黑团散了一个,又紧接着一个,镜上力量重有万斤,
几乎连手都把握不住。同时身子在彩云笼罩中,被身侧罡风激荡得东摇西荡,上
下回旋,渐渐往穴前卷去。用尽本身真气,兀自不能自主,宝镜又只能顾着前面
,那黑霜玄冰非常之多,散不胜散。眼看被罡风黑霜逼近穴口,穴内又似有千万
斤力量往里吸收。
忽见下面危崖有一怪穴,穴旁伏着一个瘦如枯骨的黑衣道人,两手抱紧一个
白东西闪闪放光。是百禽道人公冶黄,身形古怪,一身鬼气,为人最是孤僻,虽
是异派,却从不为恶。
能用元神邀翔宇宙。因那冰蚕是个万年至宝,於修道甚有用处,算明时日生
克,造化玄机,赶到此地。只因取时慢了一步,刚将冰蚕取到手内,正值罡风出
穴,循环不息,便为霜霾困住,连使金刚护体之法,才得勉强保全。
忽听穴内声如雷鸣地陷,怪声大作,无数风团,卷起亩许大的黑片,破穴而
出,滚滚翻飞,直往天上卷去,地下玄阴之气发动,法术不能持久,猛听头顶上
轰隆轰隆几十声大震,宛如山崩海啸,夹着极尖锐的嘘嘘之音,刺耳欲聋,震脑
欲眩,无数的黑影似小丘一般,当头压下。玄冰黑霜,相继出来,再加上归穴狂
飙,两下冲荡,要被归穴罡风卷入地肺了。
那道人忽然长啸一声,张口一喷,同时两手往上一张,飞出大小数十团红火
,射入烈风玄霜之内,立刻二人眼前数丈以外,风散霜消。风势略缓得一缓,那
道人接着又厉声喝道∶“你们还不到这边来,要等死吗?”
此时二人惊心骇目,神志已乱,身不由己,直往道人身旁飞去。才得喘息,
道人所放出的数十百团烈火,已卷入罡风玄霜之内消逝。道人首先两手一搓,放
出三昧真火,烧化近身玄霜,避开风头,冲了上去,围绕在彩云外面,三人用离
垢钟护身一同冲空便起。金蝉在前,手持天遁镜开路。那无量数的大黑霜片,常
被旋飙恶飓卷起,迎头打来,虽被镜上金光冲激消散,叵耐去了一层,又有一层
。金蝉两手握镜,只觉重有千斤,丝毫不敢怠慢。身旁身後的冰霜风霾,也随时
反卷逆袭。由下往上,竟比前时下来要艰难得多。约有顿饭时候,才由恶飓烈霜
之中冲出,离了险地,一同飞往山阳,业已将近黄昏月上。二人见那道人虽然形
如枯骨,面黑如漆,却是二目炯炯,寒光照人。手上所抱冰蚕,长约二尺,形状
与蚕无异,通体雪白,隐隐直泛银光,摸上去并不觉得寒冷。那道人周身起了一
阵烟云,腾空而去。
第十八章奸挫天淫
金蝉寻到英琼,回归洞中,便听地下隐隐起了异吼。越吼越近,各将剑光飞
起,连结成一团异彩光圈,照眼生辉,笼罩地面。顷刻之间,石地龟诉,裂纹四
起,全洞石地喳喳作响。忽然轰的一声大震,洞中心石地粉碎,宛似正月里放的
火花一般,四下飞散,地下陷了一个大洞。砂石影里,一条形如青的光华,纠
缠异彩光圈中,满洞飞滚了好一会,渐渐青光越来越纯,也不似先时四下乱飞乱
撞。轻云口诵真言,使用收剑之法,五道剑光,紧逼着这口青索剑入了剑囊,才
行停手。一经用了峨眉本门心法,便能运用随心,居然可以驭剑飞行。
众人同驾剑光,直飞妖穴。到处都是黑烟妖雾笼罩,哪里看得出山崖洞府。
那是在前些日倒翻地肺,变了形位,泄了东方太乙之气,所居地穴已成死户,与
日时生克不合,妖尸将地下法坛移至二层洞前举行,仗着妖法封闭严密,景像阴
森,无殊地狱变相。数十面大小妖幡,发出黄绿烟光,奇腥刺鼻。剑光到处,黑
烟随分随聚,看不清妖尸、妖人与袁星所在。
笑和尚膝坐地,将乾灵珠取到手中,那珠有鹅蛋大小,形若圆球,赤红似
火,滴溜溜不住滚转,渐渐囊上发出一团红光,照得满洞皆赤,人都变成红人。
薄薄一层层淡烟,笼着一个火球。顷刻之间,光华大盛,仿佛一个赤红小和尚,
手擎着比栲栳还大的火团一般。红光透起,照彻天地,妖气尽扫,阖院通明。
猛听地底砰的一声大震,立刻地覆天低,当院陷下一个无底的深坑,坑内罡
风夹着烈焰,如怒涛一般往上涌起。妖尸倏地化成一股黑气,比电闪还疾,满院
乱飞,一条黑气,宛如乌龙出海,在七八道剑光丛中闪来避去,怪声啾啾,将妖
幡收去,剩了不到十面。
笑和尚见妖尸如此重视那些妖幡,径将剑光直往那妖幡上面飞去。这些妖幡
,共是八十一面,每一面都经妖尸在地底修炼多年,好容易才采得千百只猩、熊
生魂,如何肯舍。英琼、轻云猛被提醒,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双双不约而同,
各将剑光直朝一面幡前飞去。青、紫两道光华无心合壁,光华大盛,幻成一道异
彩,绕着黑气只一绞。只听“吱哇”两声惨叫,黑气四散,一朵黄星疾如星飞,
冲霄而去。
这时上面妖雾未散,地下烈焰犹在飞腾。金蝉眼快,看见黑烟散处,两团黑
影正往火坑中坠落,想起袁星在那黑烟之中,忙将弥尘幡展动,往下一沉,伸出
两手,一手提着妖尸躯壳,一手提着袁星,还带着一团红紫光华。回头飞起,到
了远处峰头落下。
妖尸天灵盖震破,直冒白烟。袁星满口血迹,两手紧持那块温玉。那是阴魔
趁妖尸急欲运用元神遁走,硬挤出袁星一口鲜血,破了缠结那温玉的黑煞丝,契
入袁星手内。袁星昏迷中,周身依旧温暖,众人连用丹药施救无效,也不知它两
口宝剑失落何方。恼得英琼性起,将飞剑放出,指着妖尸枯骨,光华连连绕转,
只听碎骨沙沙之声,顷刻粉碎。
忽听山崩地裂一声大震,连众人站立的峰头都摇摇欲坠。妖洞那边沙石纷飞
,扬尘百丈,把一座大好灵山仙洞,震塌了一个深坑。见尘沙之中,似有两道光
华冲起,正随着许多残枝碎木,由上往下飞落。金蝉将弥尘幡一晃,一幢彩云直
往尘沙之中飞去。捞了许多东西回来。内中正有袁星两口宝剑,七十馀面妖幡、
两个剑匣,那妖幡不运用时看似黄色粗麻织成,上面仅只画些赤身男女魔鬼与奇
怪符篆。
英琼、轻云、人英三人,带了袁星尸体用弥尘幡同回凝碧仙府。笑和尚、金
蝉、石生一同驾剑光直往百蛮山飞去。阴魔对石生之母与假母同名,起了丝丝漪
连,以回凝碧仙府亦不方便下手,於是随行。
三人到了昔日金蝉遇见辛辰子,无心中破去五淫兜的山洞,那几面妖幡依然
竖在那里。
挨到亥初光景,才直往百蛮山主峰飞去。
此高大一座主峰,在月光里看下面周围形势,竟似一个盂中,端端正正竖
着一个大笋一般。隐隐只听四围洪涛飞瀑微细声浪。是三面涧流的发源之所。近
峰脚处,峭壁侧立千丈,下临深潭。潭侧危崖上有一深穴,宽约丈许,咕嘟嘟直
冒黑气。潭中心的水,时而往上冒起一股,粗约两三抱,月光照去,如银柱一般
。那水柱冒有十馀丈高下,倏地往下一落,喷珠洒雪般分散开去。冒水柱处,平
空陷落。四周围的水,齐往中心汇流,激成一个大急漩,旋转如飞。
接着又是一片黄光,将崖、潭两处上下数十亩方圆团团罩定。崖穴里面一阵
阴风过处,一团黑气,七个妖人拥着一个形如令牌、长有丈许开外的东西出来,
飞到潭边止住。上面用长钉钉着一个断臂妖人,一手一足,俱都反贴倒钉在令牌
之上,周身血污淋漓,下半截更是只剩少许残皮败肉附体,白骨嶙峋。正是辛辰
子,虽受妖法虐毒,并未死去,睁着一双怪眼,似要冒出火来,满嘴怪牙,错得
山响,怪啸不绝。
忽然峰侧地底,起了一阵凄厉的怪声。七人用七面妖幡行使妖法,放起一阵
阴风,将四围妖火妖云聚将拢来,簇拥着妖牌,直往峰侧转去。
忽见正面峰腰上,现出一个有十丈高阔的大洞。洞内火光彩焰,变幻不定,
景像甚是辉煌。洞口倏地起了一阵烟云。笑和尚三人互相将手一拉,默运玄功,
径从烟云之中冲进。立脚处,是一个丈许宽的石台,靠台有百十层石阶,离洞底
有数十丈高下,比较峰外还深。洞本是个圆形,从上到下,洞壁上横列着三层石
穴,每层相隔约有二十馀丈。洞底正当中有一个钟乳石凝成的圆形穹顶,高有洞
的一半,宽约十亩,形如一个平滑没有底边的大琉璃碗,俯扣在那里,四围更没
有丝毫缝隙。那琉璃穹顶当中,空悬着一团绿火,流光荧活,变闪不定。适才所
见七个妖人,业已尽落洞底,在琉璃穹顶外面,簇拥着令牌,俯伏在地。令牌上
钉着的辛辰子,仍是怪牙乱错。
那琉璃穹顶当中那一团荧活绿火光倏地爆散,火花满处飞扬,映在通体透明
的钟乳上面,幻成了千奇百怪的异彩,绚丽非常。接着起了一阵彩焰,绿光收去
。清穹顶里面,一个四方玉石床上,坐着那穷凶极恶、亘古无匹的妖孽绿袍老祖
,大头细颈,乱发如茅,白牙外露,眼射绿光,半睁半闭。上半身披着一件绿袍
,胸前肋骨根根外露,肚腹凹陷,满生绿毛。
下半截赤着身子,倒还和人一样。右脚斜搁石上,左脚踏在一个女子股际。
一条鸟爪般的长臂,长垂至地,抓在那女子胸前。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下半截人尸
,懒洋洋地搭在石床上面。
断体残肢,散了一地。莹白如土的白地,斑斑点点,尽是血迹。只他脚下踏
定的一个女子,通体赤身,一丝不挂,并没有丝毫害怕神气,不时流波送媚,手
脚乱动,做出许多丑态,和他挑逗。只急得穹顶外面令牌上面的辛辰子吼啸连声
,唁唁恶詈。
那绿袍老祖先时好似大醉初醒,神态疲倦,并不作甚理会。待有半盏茶时,
倏地怪目一睁,裂开血盆大口动了一动,便听一种极难听的怪声,从地底透出。
随着缩回长臂,口皮微动,将鸟爪大手往地面连指几指,立刻平地升起两幢火花
,正当中陷下一个洞穴,彩焰过处,火灭穴平。
那妖妇倏地从绿袍老祖脚下跳起身来,奔向辛辰子面前,连舞带唱。虽因穹
顶隔断声息,笑语不闻,光焰之中,只见玉腿连飞,玉臂忙摇,股腰乱摆,宛如
灵蛇颤动。偶然倒立飞翔,坟玉孕珠,猩丹可睹。头上乌丝似云蓬起,眼角明眸
流波欲活。妖妇原也精通妖法,倏地一个大旋转,飞起一身花片,缤纷五色,映
壁增辉。再加上姿势灵奇,柔若无骨,不住胯拱股颤,手触背摇,越显色相万千
,极妍尽态。虽说是天魔妖舞,又何殊仙女散花。偏那辛辰子耳听浪歌,眼观艳
舞,不但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反气得目毗欲裂,撩牙咬碎,血口乱动,身躯不住
在牌上挣扎,似要攫人而噬。
招得绿袍老祖张开血盆大口,大笑不已。妖妇也忒煞乖觉,竟不往令牌跟前
走近。见那七个妖人俱都闭目咬唇,装作俯伏,不敢直立,知道他们心中难受,
益发去寻他们的开心,不时舞近前去,胯拱股颤,手触背摇。招得这些妖人欲看
不敢,不看不舍,恨得牙痒筋麻不知如何是好。
弄得阴魔也心痒难支,见绿袍老祖也觉不到他的存在,竟用化成无相的法身
把妖妇包起来,肌裹匀腻,滑不溜手,抚摸个够,坟玉香软,轻搓漫抚。吓得妖
妇惊慌无措,一个大旋转弹到辛辰子面前,媚目瞬处,更花容失色。辛辰子本已
咬牙裂 ,愤恨到了极处,运用浑身气力,一颗狰狞怪头平空从颈腔子里暴撑出
来,裂开大嘴獠牙,便向妖妇的粉光致致般玉腿上咬去,但在阴魔的法身罩下
,尖锐的獠牙在玉腿上滑了出去,看似毫厘之差避开了。
座上绿袍老祖还未及行法禁阻,忙将臂一抬,一条鸟爪般的手臂,如龙蛇夭
矫般飞将出去,将辛辰子的细长头颈抓住,连下巴带头颈,俱皆掐住。将手一指
,一道浓烟彩雾,先将辛辰子连头带灵窍罩住,免他行法将身躯骨肉化成朽质,
减去酸痒。嘴里动了几动,晃着大头长臂。将大口一张,一团绿火直往辛辰子头
上彩烟中飞去。那绿火飞到彩烟里面,宛似百花齐放,爆散开来。彩烟顿时散开
,化成七溜荧荧绿火,似七条小绿蛇一般,直往辛辰子七窍钻去,顷刻不见。
这原是邪教中最恶辣的毒刑锁骨穿心小修罗法,用本身炼就的妖法,由辛辰
子七窍中攻入,顺着穴道骨脉流行全身。那火并不烧身,只是阴柔毒恶,专一消
熔骨髓,酸人心肺。先时只觉懒洋洋,仿佛春困神气,不但不觉难受,反觉有些
舒泰。及至邪火在身上顺穴道游行了一小周天,便觉奇痒钻骨穿心,没处抓挠,
比挨上几十百刀还要难受。接着又是浑身骨节都酸得要断,於是时痒时酸,或是
又酸又痒,同时俱来。本身上的元精真髓,也就渐渐被邪火耗炼到由枯而竭。任
是神仙之体,只要被这妖火钻进身去,也要毁道灭身。
妖牌上面的辛辰子,先还死命在妖牌上挣扎,不时显露悲愤的惨笑,未後连
挣扎都不见,远远望去,只见残肢腐肉,颤动不息,被摆布了个淋漓尽致。约有
半个时辰,估量妖火再烧下去,辛辰子必然精髓耗尽,再使狠毒妖法,便不会感
觉痛苦,这才收了回来。不过身受者固是苦痛万分,行法的人用这种妖法害人,
自己也免不了消耗元精。所以邪教中人把这种狠毒妖法非常珍惜,不遇深仇大恨
,从不轻易使用。
实因绿袍老祖自得倪氏妖妇,更是好色如命。因山外摄取来的女子,一见他
那副丑恶穷凶长相和生吃人兽的惨状,便都吓死过去,即或胆子大一些的还魂醒
来,也经不起他些须时间的躁蹭,色欲上感觉不到兴味。只有妖妇,虽然妖术本
领比他相差一天一地,可是房中之术,尽有独得乃师天谣娘子的真传,百战不疲
,无不随心。
其实妖妇自从当年天 娘子被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用乾天烈火连元神一齐炼化
後,好容易能得自由自在,事事随心。辛辰子见她生得美貌,大动淫心。以所居
洞内,深藏地底,更是隐蔽,可以藏身,便强迫着从他。妖妇见辛辰子独目断臂
,狰狞丑恶,当然不愿,便动起手来,却非辛辰子敌手,被辛辰子擒住,当时便
想活活将妖妇抓死。幸而妖妇见势不佳,忙用天 娘子真传化金刚荡魂邪法,媚
目流波,触指兴阳,引起辛辰子淫心,才得保全性命。本是万般无奈,恨入骨髓
。再被绿袍老祖擒住,比辛辰子还要丑恶狠毒,心中自是越加难受。
为了顾全性命,只好仍用妖淫取媚一时。追本穷源,把辛辰子当作罪魁祸首
。每当辛辰子身受妖刑时节,她必从旁取笑刻薄,助纣为虐。
现今骨酸肉软,春情弥漫,淫哼浪叫,还道得遇比更高的道友,锐意迎逢。
绿袍老祖又那晓得妖妇竟能在眼底下给阴魔调弄得花摇柳颤,周身摆动不已。以
为妖妇高兴。於是嘴皮微微动了几动,旁立七个妖人分别站好方位,手上妖幡摆
动,先放出一层彩绢一般的雾网,将辛辰子罩定,只向里一面留有一个尺许大小
的洞。那绿袍老祖将袍袖一展,一道黄烟,笔也似直飞出去与雾网孔洞相连。接
着千百朵金星一般的恶蛊,由黄烟中飞人雾网,径往辛辰子身上扑去。虽然外面
的人听不见声息,形势亦甚骇人。那些金蚕恶蛊已有茶杯大小,展动金翅,在雾
毅冰绢中,将辛辰子上半身一齐包没,金光闪闪,仿佛成了半截金人,也看不清
是啃是咬。约有顿饭时候。绿袍老祖嘴皮一动,地底又发出啸声,那些金蚕也都
飞回,众妖人俱将妖雾收去。辛辰子上半截身子已经穿肉见骨,但没有一丝血迹
。那颗怪头,已被金蚕咬成骷髅一般,白骨鳞峋。
在旁七个妖人,便赶过去,将妖牌放倒。辛辰子毕竟恶毒刁顽,拼着损己害
人,压了一个金蚕蛊在断臂的身後,因元神受了禁制,勉强压住,弄它不死。及
被金蚕在身後咬他的骨头,虽然疼痛难熬,咬定牙关不放。这时见妖人身临切近
,忍痛将断臂半身一抬。那恶蛊正嫌被压气闷难耐,自然慌忙松了口,飞将出去
,迎头正遇那翻牌的妖人。
那妖人骤不及防,被金蚕飞上去一口,正咬了他的鼻梁。因是师父心血炼就
的奇珍,如将这恶虫伤了,其祸更大,只得负痛跑向绿袍老祖面前求救。见馀下
六个妖人,也因恶虫出现,纷纷奔逃。绿袍老祖袍袖一展,收了金蚕。阔口一张
,一道黄烟过处,眼看那面丈许长的妖牌由大而小,渐渐往一起缩小。牌虽可以
随着妖法缩小,人却不能跟着如意伸缩。辛辰子手足钉在妖牌上面,虽然还在怒
目乱骂,身上却是骨缝紧压,手足由分开处往回里凑缩,中半身胁骨拱起,根根
交错,白骨森列。只痛得那颗已和骷髅相似的残废骨架,顺着各种创口直冒黄水
,热气蒸腾,也不知出的是汗是血。这妖牌缩有二尺多光景,又重新伸长,恢复
到了原状。略停了停,又往小里收缩。似这样一缩一伸好几次,辛辰於已痛得闭
眼气绝,口张不开。
绿袍老祖才住了手,略缓了一会,一指妖牌上面钉手足前胸的五根毒钉,似
五溜绿光,飞入袖内。辛辰子也乘这一停顿的工夫,悠悠醒转。倏地似飞一般纵
起,张开大嘴,一口将绿袍老祖左手咬住。绿袍老祖情知辛辰子拼着粉身碎骨而
来。将他弄死,原是易事,又觉便宜了他。只得一面忍痛,忙运一口罡气,将穴
道封闭,使毒气不致上袭。右爪伸处,一把卡紧辛辰子上下颚关节处,猛地怪啸
一声,连辛辰子上下颚,自鼻以下全都撕裂下来,整个头颅只剩三分之一。一条
长舌搭在喉间,还在不住伸缩。这两片上下颚连着一口撩牙,还紧咬着左手寸关
尺,并未松落。绿袍老祖此时怒恨到了极处,先伸手将辛辰子抓起,紧按在妖牌
上面,袍袖一展,五根毒钉飞出手去,按穴道部位,将辛辰子背朝外,面朝里钉
好。这才回转身来,见左手还挂着两片颚骨,撩牙深入骨里,用手拔下。命妖徒
将辛辰子推走,仍往风穴去。
绿袍老祖走下位来,朝空指了几指,穹顶上面忽然开了一个大洞,烟光一闪
,到了穹顶外面,仰首向四外嗅了一嗅,发出一声凄厉的怪笑,怪声吱吱,大手
爪一搓一扬,先飞出一团烟雾,比箭还疾,弥漫全洞。元神幻化出一只鸟爪般的
大手,陡长数十丈烟光,已如一片铁墙飞至,竟朝笑和尚等潜伏的壁洞飞抓过来
。只觉奇腥刺鼻,头脑晕眩。石生机警,一见前面受阻不能飞越,持定两界牌,
默念真言,将牌一晃,带了笑和尚等三人,竟从穴後石壁穿将出去。绿袍老祖亦
随後追出。
阴魔便转化外障,为一层似透明实反光的迷幕,在幕内现出化身∶冯吾。妖
妇见来人如此高明,更粉搓玉琢,不禁意乱情迷,为创派以来所未有的福缘,刻
意施出触指兴阳邪法,导冯吾坚挺。可怜冯吾已炼得宇内无双,再加催谷,又岂
是她的化金钢荡魂邪法抵受得来,不一刻已冷汗直漂,花容失色。
原来妖妇倪兰心师承,支出修罗魔宗,以收敛知感作抵受修罗的冲刺为主,
讲求榨出雄性精液,作悦人为目的,本身不具快感。而今在尽力锁阴下,如被劈
凿爆破,痛如刀割。
阴魔细察端祥,化坚钢为洪炉,丝丝热浪渗入倪兰心施功下的硬璧,软化凝
结的真气,缓缓渗漏出穴壁外,舒缓丹田重压。令魂魄堕下,初尝女性的奇趣。
更被冯吾转运肉茎,吸刮璧附苔藓,弄得倪兰心痕痒入心,颤栗得灵魂出窍,七
魄散离,不住娇声求饶。娇喘中呵气如兰,唇圈露孔,红润诱人;鼻尖汗光闪现
,微弯的鼻梁隐见皱痕,扯闭杏目;翘首拧转,秀发纹波,乌光鉴人,衬托起雪
白颈项,蚓凸弹跳,显出情动狼忙。胸膛潮伏,乳蒂钻出汗珠,在摇晃的丰腴乳
球上画出线线水痕,光影映目。手腿力匝,挺腰撞茎,但求搔痒。摆动得香汗淋
漓,昏晕中只存穴壁在追肉茎,再无其他感觉。突然肉茎急捣猛推,一下强於一
下,撞入嫩柔的花芯。把麻痒何恶的小东西迫聚一隅,逐点引爆。直至一切痕痒
的微点,齐应冲爆炸,粉散入大虚。到魂魄悠悠重聚,又再酸痒哀求,狂挟猛匝
,不爆不休。循环休复,不知凡几。一切心识,意识俱被解得沉沦渊底,被阴魔
的元精带入九天都篆阴魔大法,经血影神光传入三尸元神深处,沦为第二个女奴
。到穹顶被震揭时,倪兰心已瘫痪如浆,随玻璃寝宫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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