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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故事
发言人∶S.S(北京同志)
第二十三章
蓝宇还活着!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这两年来所有的恐惧、担心、忧虑
都是多馀的!我不用再受良心的谴责,我可以又恢复从前放荡不羁的生活。
他变了,和以前我认识的蓝宇不一样了,他看我的目光不再是忧郁、迷恋、
欣赏。他谨慎地观察我,还带着点玩世不恭。他早已不再属于我了!!
我手里拿着他的名片,上面写着『大和』建筑建材公司,业务代表,蓝
宇。我能做什麽?我还需要再找他吗?我这麽想着,手却不自觉地拿起了电
话。在我寻呼他不到一分钟後,电话铃声响了∶
“请问谁呼2345566?”他说。
我办公室的这部电话他打过四年多,现在他居然问我谁呼他!!我的眼
圈发红。我觉得委屈。
“我!陈捍东!”我也冷漠地说
“有事吗?”他问
“没事!┅┅”我说。
“┅┅我在上班,你要是有事我们找个地方聊。”
“┅┅”
“要不你今晚来我这儿?”他说,声音还是那样平淡。
“行!”我放下电话,对自己发誓,这是最後一次找他。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敲开蓝宇的门。又像上次一样,我尴尬地坐着,他
礼貌地招待我。
┅┅
“吃饭了吗?”他问
“吃了。”我看到餐桌上还放着一盘吃剩的生黄瓜
“你一个人住这儿?”我问。我已经没有了紧张、激动,只想尽快将事
情说完离开。
“不是!”他还是那样诚实!
我笑笑∶“我以後不会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坏┅┅我这一年多
到处找你,怕你出什麽事┅┅哼!”我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过去是我对不
起你!我也无法补偿,就算我欠你一辈子的┅┅我离婚了┅┅你要有任何需
要我的地方┅┅我是指钱以外的,都可以来找我┅┅”他头半低着,目无表
情。
“多保重!!”我眼睛盯着他,语气很重地说道,然後起身向门口走去。
当我的伸手去拉门把时,我感觉我的胳膊被紧紧抓住,我转过身看着他
,我们站得很近,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闻到他的气味。两年了,那是我
梦寐以求的时刻。然而他没直视我,眼睛看着我的肩膀┅┅我再也无法控制
,一把紧紧将他抱住,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把他镶进我的身体里。他也同样地
搂住我,他没有声音,但我感到他脸贴着我肩膀的地方一片潮湿,他开始出
声音地哭,还是那麽压抑,但哭的很凶,而且用力咬着我的肩膀┅┅连我们
分手时他都没这样过,为什麽!!!!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乾脸上的泪水,想松开他,看着他,可他紧抓住我
不放┅┅又过了很久,他也松开我,他脸上已没了泪水,两个眼睛红的像个
兔子。我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唇,我将我的嘴贴上去,他的唇好乾,我伸
出舌头为他舔。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我舔着┅┅我停下,观察他的脸,
他注视着我,我不知道那是痛苦还是幸福!我难过地闭上眼睛,继续亲吻他
的下颌、脖子┅┅
我帮他脱去背心,他黝黑的平滑的肌肤终于呈现在我面前,我抚摸着,
用脸蹭着┅┅我跪下来,慢慢将他的裤带解开┅┅我抬起头,再次观察他,
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我,有点高高在上的味道。他的目光鄙夷而冷漠,就
像看个为他服务的侍者。我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但这种侮辱却激起了
我的受虐欲望。好!今天就让我做一次婊子,我要把欠他的还给他。我为他
口交,他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我的嘴麻木了,脑子也麻木了,我在等着他的
高潮┅┅他射精了,弄得我满身、甚至脸上都是精液。我来到厕所,把精液
擦乾净,然後出来,我说∶“我要走了。”他正在穿裤子,听我这麽一说,
他愣住了∶
“为什麽?”他满脸疑惑的问
我靠在门上看着他,我笑∶“我说过的,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他看我,眼睛里再一次充满泪水,他猛然抱住我,在我的脸上没命地亲
吻┅┅我被他亲的几乎站不住,无力地坐在冰凉的地上,他也顺势跪下,继
续亲我,并脱我的衣服┅┅他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拖到房间,慢慢地将我按
到床上┅┅
就在高潮的瞬间,我已经晕旋,我情不自禁地喊着∶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求你!!┅┅”
┅┅
我们无力地躺在床上,我闭着眼睛,好像置身在平静的海面上,随着海
水摇摆┅┅一个浪头像我们扑来,我们再次被卷进汹涌的水中┅┅直到又被
推向浪尖┅┅接着又平静下来┅┅一次再一次┅┅
我坐在办公室中,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一幕幕。我拿起电话打给蓝宇,我
问他今晚是否要我去接他,他迟疑了片刻,说他晚上有事。我问什麽事,他
停了半天说∶
“我有“朋友”来!”
我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第二十四章
有一个星期我没和蓝宇联系,我等着,等他给我电话,但我渐渐明白他
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又过了两个星期,我再一次CALL他,我告诉他我
要请他吃饭,他说他请客,我们争执了一会儿,最後他说要是我不嫌弃,就
去他家吃,我同意了。
一进他家,我看到餐桌上放着不少熟食,看来他的厨艺没什麽大的改观
。我们打过招呼,他继续在厨房里准备着什麽,我来到房间,看到一张书桌
上堆着不少书,大多是TOEFL、GRE资料,另一张桌子上摆着个电视
,电视旁边放着一个随身听和一卷录音带,那是英文歌曲磁带∶『经典浪漫
爱情曲』。蓝宇不喜欢英文歌曲,这一定是他“朋友”送他的。
我们开始吃饭,他看着我夹起一块他做的炒青椒问∶
“好吃吗?”
“太难吃了!”我笑。
“别吃!吐出来!”他也笑。
我们静静地吃饭,好久,他说∶
“那天你没笑话我吧!我也不知道怎麽了,那麽没出息!”他大概是讲
他哭的事。
“我也一样没出息!”我笑着说。
我们又都没话了。
晚上,我们开始做爱,只有在这时我才觉得我真正拥有他。我们曾经同
居四年多,在床上我们可以说是十分默契,水乳交融。我们都知道对方要什
麽,怎麽做,而且做得比从前更动情、投入。
八月的北京依然没有凉意,他的小屋更是闷热。完事後,蓝宇拿来瓶冰
镇啤酒递给我,他靠在床上,拿着啤酒,眼睛盯着电视。那是个美国的警匪
片,里面打的不亦乐乎。蓝宇喜欢历史题材的战争片或打闹的东西,我说他
俗,他反而笑我酸。
“你在那个日本公司干多久了?”我问他
“大概一年了吧!”他的眼睛仍瞧着电视
“你干嘛离开『城建九』?”我明知故问
“外企不是更好吗!”他什麽也不想对我说。
“因为那张传真吧?”我停了一会儿问。
“你怎麽知道?”他将眼睛从电视上移开,警觉地看着我。
“我去那儿找过你,我吓坏了,生怕你出事!”
“哼!哪至于呀!”他苦笑一下,眼睛又盯着电视。
“你为什麽不来找我?”我问
“找你有什麽用,反正那个单位也呆不下去了。”他声音平淡地说。
“至少我可以帮你找个其他的工作!”
“┅┅”他像是在看电视,可我知道他心思不在那上面。
“後来你去哪了?”我又问
“瞎混!反正饿不死!别说这些了!”他不耐烦地粗声说。
他微微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我看着,心感觉很疼。又是沉默
,我先开口∶
“那是我老婆干的!”
他惊讶地看着我∶“真他妈黑!!你就找了这麽个婊子!”他骂道。
我无话可说。
他平静下来∶“都过去了,只要不是你干的就行。”
“你会想是我写的?”我大声问他∶“我他妈都快急疯了,我把北京的
每个几角 旮都找遍了!我就怕你┅┅”我说不下去。
“也没什麽的,有些事当时觉得很可怕,咬咬牙就过去了。”他眼光仍
放在电视上,平静的说。
“其实传真的事远没有咱们分手让我绝望。”他转过脸,看着我说。
那忧郁的眼睛,我曾经那样熟悉、迷恋,它曾调起我无数次的欲望,可
现在,它就像把刀插进我心里。我看着他,由于做爱的疯狂,他前面的头发
湿漉地贴在额头上,黑漆的眼睛注视着我,他的嘴唇紧闭着┅┅我吻他,将
舌头伸进他的嘴里,上下轻柔地舔,他也回应着┅┅我们没有做爱,就那样
一直亲吻┅┅
清晨,他很早就起来,他说在那个日本公司上班绝对不能迟到。我和他
一同出楼,我想问他要不要我开车送,可我没敢开口。他匆匆忙忙地向车站
走去。临走前,他对我说他会和我联系。他一定是暗示我不要轻易找他,我
不在乎,我承诺过的,他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当我和蓝宇在一起时,我觉得离他很近,特别是我们狂热做爱时,我知
道那个人就是蓝宇,他没有变。但更多的时候我感觉我们离得很远。我第一
次陷入了那种单恋的痛苦,我肯定那是一厢情愿。我试着努力摆脱这种状态
,并结交其他男人,甚至女人。但蓝宇就像一剂毒品,当我得不到时拼命想
,享用时有如坠云雾中的快感,清醒後却是无边的痛苦。
我们仅保持着性关系,对他的生活我从来不问,他对我也是漠不关心,
我们对过去更是只字不提。我们只谈性不谈情。起初蓝宇很久才找我一次,
但渐渐的变得频繁,为什麽?我比其他男人对他更具吸引力吗?┅┅
那天我去『天话』接他,在路上,我建议我们去『北欧』,我实在不习
惯他的那间简陋的屋子。
“咱们今天去『北欧』吧?”我问。
“我不去!”他断然拒绝。
“那是你的房子。”“我不要!”
“你就这麽恨我!”我无奈地说。
“我不恨你。”
“那你为什麽不要?”
“哼”他冷笑∶“你一千块钱买了我的童真,还想用桩房子卖我的感情
?”
“┅┅”我气得手开始发抖,将车开到路边,踩住煞车∶
“下去!!”我说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下车,向反方向走去。
第二十五章
没过太久我们合好了。我觉得蓝宇是对的,我们之间除了性以外还是什
麽都不要谈的好!我好像预感我们将真的分手,彻底、永远的分手。
一次我在他那里给个朋友打电话,我需要记下个电话号码,我问蓝宇笔
在哪,他说在抽屉里。我打开抽屉,使劲往里翻,我没看到笔,倒是几张照
片映人眼帘,大部份都是个男孩的照片,看起来很像那天傍晚我在车中见到
的。他长的不算英俊,但端正、清秀,戴着眼镜,有很浓的书卷气。只有一
张照片是他们的合影,两个潇洒的男孩分别坐在两块大石头上自然地笑着,
可我心如刀绞。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蓝宇约我去他那里。他一般很少周末约我,我自我
解嘲地说,我是他的星期二恋人。我告诉他我晚上有个重要的饭局,必须去
。他问我在哪儿,我说在『仿膳』。
应酬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我喝得头晕脑涨,勉强走到车旁,正准备
拉开车门∶
“陈捍东。”是蓝宇在叫我。
我惊讶地看到他站在车对面∶
“你怎麽在这儿?”我觉得奇怪。
“我等你半天了!”他笑着说┅┅
那已经是十月底,天很凉,蓝宇站在外面等了我两三个小时。他什麽意
思?他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吗?他在玩儿什麽把戏?
我让司机自己回去,我们一起来到『庆贺』,我问他为什麽等我,他说
反正也没事做。周日的上午,我们蜷缩在被子里,他的小屋暖气给得很少。
我抱着他,将他贴在胸前。
┅┅
“我希望我们像过去一样!我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两个。”我要做
最後的努力。
他又是那样不声不响,躺在我怀里。
“你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对你的感情┅┅有增无减,我
是当真的!”我说的是真话。
“你又不是真正的┅┅,你怎麽当真?”他说。
“我是!我现在对女人毫无感觉!”我肯定地说。
“你现在没感觉,也许以後就有了!再说你还有老母,事业。”他平淡
地说。
“┅┅”我又能说什麽呢?
“我有朋友,他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不错。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不能
再伤他了。”他突然轻声说。
蓝宇,他这样躺在我怀里,向我讲他要对另一个男人好。我恨!
“这两年,你就认识他这麽一个人?”我放开他,平躺着说。
“哼!不少人呢,大部份上来就干,真他妈的!”他笑着。
“你们怎麽认识的?”我问。
“在『华大』,那天我在『孤岛』的椅子上坐了一天,我知道有个人注
意我。直到很晚,他才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失恋了,给我递烟。”
“你们是校友?”
“不是。可我们很谈得来,他给我很多┅┅”他也平躺着,眼睛看着天
花板。
“以前和你在一起,无论心里多害怕,可一想到你就什麽都不怕了。分
开後,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太难了!”他又说
“我当时恨你结婚,可现在理解了,像你这样挺好的,和男的女的都可
以生活。”他仍说着。
“你要愿意也可以结婚。”我说。
“我不会!”他说得很坚决。
我不想再和他谈下去,不想听他说那个男人有多好,我摸他的身体,看
他迷人的脸,这个漂亮的大男孩,就让我来和他尽情的疯狂一把吧!
我让他平躺在床上,从桌子上拿来我的领带,我们互相笑着对视,我将
他的两只胳膊举起来,用领带将他的手绑在床头的铁架子上,那是我从‘毛
片’上看到的玩儿法。蓝宇惊讶又兴奋地看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
“乖乖的听话!否则我不客气!”我说。
他含笑望着我。
我拿起枕巾蒙住他的眼睛,然後开始亲吻他。我吻得一点也不斯文,像
个猛兽在它的猎物上啃食。我不但亲他还咬他,我痛苦又兴奋地看着我留在
他身上的牙印。我凑到他的阳具前,就像看到什麽美味一样一口吞下,我贪
婪的吸吮,我觉得无比幸福。可我的眼睛有些发涩┅┅他的“家伙”在我的
口中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床架┅┅
我将蒙在他眼睛上的布拿开,他激动地看着我,他一定看到我眼中的滢
滢泪光,他有些吃惊,但很快的也和我一样┅┅
“转过来!”我命令道。
他侧身转过去,绑在手上的领带早已松开,可他仍抓住床架不放┅┅
我抱住他,缓缓地将阳具送进去┅┅
我高潮了,可那是一种痛苦的兴奋。我紧搂住他的身体,我哭着∶“我
真受不了像这样!!我们结婚吧!我能和别人结婚,为什麽就不能和你呢!
┅┅我什麽都不要了!你要我做什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什麽他
妈男的女的,我给爱这个人!!我变态、流氓,可就爱上个人!”我像疯了
似的痛哭┅┅
蓝宇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我什麽也不要!就要你!”我听到他哭着
说┅┅
当我们走出房间,来到街上,我们就如同两个普通的朋友,甚至比那还
远,好像我们之间什麽都没发生过┅┅
第二十六章
自从那年开春,我就预感到有什麽灾祸会降临,没有一件顺心的事。老
妈又和我彻夜长谈一次,她要我马上结婚,反复地给我讲着不结婚的危害性
,她谈到了她的一生,我父亲,告诉我人生有多麽的艰难。她劝我不能任性
胡来,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我惊讶地听着,还从不知道我国高毕业的老妈
竟然是个哲学家。
一天,我发现我的小妹用鄙夷的眼光看我,後来我妈说林静平早已将我
的事告诉她们。我不再是个有威严的大哥了。
生意的情况也很不好,『知行』的行长被捕了,他是我最大的财神爷。
我更怕牵扯到案子中去,不敢轻举妄动,静观事态的发展。
我开始冷静考虑和蓝宇的关系,无论怎样,我比他大十岁,并已过了而
立之年。我不能再像个少年似的陷入感情的泥潭。我不清楚蓝宇究竟需要我
什麽,我只想给他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不再介意他做什麽,和谁来往。我
只珍惜我们在一齐的每一分钟。
三月的一天,我被蓝宇召去,我们做爱、闲聊。
我们聊起一些虚无的事,谈到灵魂、来世┅┅
“你下辈子还愿意再巾到我吗?”我再次问他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不愿意!”他简单地回答。
“就是说你後悔了?”我笑了。
“这辈子不後悔,下辈子也绝不这样过。”他说。我无法理解。
┅┅
“嘟、嘟┅┅”他的CALL机又响了。他看了看,仍没理会。他在看
一个什麽学校的简介。
“唉!我这辈子肯定是去不了『MIT』了!”他说。他告诉过我,那
是个有名的工学院。
“将来让你儿子去。”
“我哪来的儿子呀?”他笑着看我说。
他的CALL机再次响起。我将手机递给他。
“我还是去楼下回吧。”他有点尴尬,转身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
“什麽好事,这麽高兴?”我不想问,可忍不住。
“他接到录取通知了,一年两万四,太棒了!”看得出,他很为他高兴。
“什麽两万四?”我不懂。
“全奖呀!足够了!他今年肯定走成了!”他说话的神态就是个毛头小
子。
我总算明白他是说他的朋友要出国留学了∶“那麽老了,还出去干吗?
”我不无讽刺地说。
“他才二十八!没你老!”他笑着,一副得意状,我讨厌。
“那你可得加把劲了,弄好了今年一齐走。”我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谈何容易?建筑太难联系了。一大堆录取通知,可都没钱。”他说着
神色黯淡下来。
他想了想又说∶“也许我应该再考一次GRE?差一点就上两千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
那个晚上,他又变得沉默寡言,他一定是为将和他朋友暂时分开而难过。
四月份,我得到通知,因为涉及『知行』案件,要对我公司的帐目进行
全面调查。我陷入了空前的危机。
我很少回家,害怕面对老妈的眼睛,她近来少有笑容,她大概对我已经
绝望了。
蓝宇每周找我两次,我开始躲避或者拒绝。另外,我忙着另一件事。
那天,我和蓝宇做完爱,我问他∶
“你原来的那本护照呢?”
“在我这呢。”他奇怪地看我。
“大概过期了吧,你给我护照,我帮你一个星期内办个新的,也换个出
境理由。”我说着下床,打开我带来的信封∶
“这是国内及美国银行的担保,你不是有录取通知吗,拿这个签证就行
了。”蓝宇惊奇地听着,可我说得很平淡。
“这种很难签证的。”他还挺在行的。
“放心,我有个朋友,她专管『经部』的公务签证,和使馆里的中秘很
熟,和两个签证官交情很好,等护照下来,她会带你去的。”
“能行吗?”他将信将疑。
“没问题,等你到了美国後,你再想办法。我给你存了五万美金,要是
走投无路了,就先借着用,以後还我。”我说。
“┅┅”他没说话。
我想他一定是挺感动的。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笑了,很轻松,可带着嘲讽∶
“其实你真用不着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又腻了,躲着我。又要把我打
发到美国去。”他笑得更厉害∶“那点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早晚都能联
系出去。”他说完,开始起身穿衣服。
我没说话,也穿衣服,穿戴好,我拿着自己的东西,并将一个名片递给
他∶
“蓝宇,这是那个人的名片,等你护照下来,就打电话找她,我和她说
好的,她肯定帮你。这是个机会,你不是想和你情人相聚在美国吗!你要是
不想办,就把这些材料一把火烧了,扔拉圾桶里。”我也嘲笑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我。
“以後别找我了,床上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说。
他脸色很难看,忧郁再一次浮现在脸上。
“我们从第一天认识,你就认为我对你就是个钱字。我们从第一次争吵
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耻辱?可我更觉得羞辱┅┅我付出的就是几个臭钱?!
哼!”我自嘲地笑了。
他低下头,一声不吭。
“今晚我不在这儿住了,你这儿太冷。我早就烦了!”我说着走到门口
。“不送送我呀?!”我打开门问∶
他站在那里∶“你自己不会走?”
他说得对,我是该自己走。
┅┅
我们这回该是彻底分手了。我不是很痛苦,只觉得心被伤的已经麻木,
我想当初蓝宇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後来蓝宇电话里找过我两次,他说要请我
喝酒,我说我很忙,也想戒酒。好在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我领略这份爱的痛楚
,一个月後我就被逮捕了。
关于那个案子我不想谈太多,只记得被捕那天,几个便衣走进我的办公
室,他们给我看逮捕令,让我签字,我将双手伸出来,被他们拷住。我是个
胆小怕事的人,可那天我异常的冷静。在这之前,我早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我发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不再是朋友,我能理
解。
指控我的罪名很多,行贿、参与走私,非法集资┅┅预加之罪,何患无
词,大家都那样做,但我的後台不够硬,另外我不够心黑手辣。商场上混了
这麽多年,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幼稚、书生气十足。
第二十七章
我被关在『分局』,我的任务是写交代材料。一开始,好像情况很可怕
,我有可能被判死刑。我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我曾做了不少坏事,算是罪
有应得。可我不平衡的是,那麽多人比我邪恶,然而他们却活得比谁都好。
那时我心里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老母和蓝宇,特别是老母,我的死将对她意味
着什麽?对于蓝宇我不很牵挂,我只是觉得遗憾,他是我这生唯一的爱情,
可他不理解,他也从没告诉过我他爱我。我不再想我是个同性恋者还是个异
性恋者,在死亡面前这太微不足道了,唯有情感的获得与付出才是最值得珍
惜的。
很快,我发现事情有了转机,律师告诉我这个案子有可能拖很久,因为
有关“上面”的权力之争。城楼失火,殃及池鱼,我只是个小鱼罢了。起初
我谁也见不到,除了那个没用的律师。後来我见到了刘征。
在预审科的办公室里,我和刘征有了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他们为此一
定是不少破费。刘征告诉我很多消息,我个人的及公司名下的资产全部冻结
。调查仍在继续,公司也基本上停止运转。高层人员都另寻高就,大有树倒
猴孙散的架式。他正想尽一切办法疏通关系,解救我出狱。
“我妈还好吗?”说完案子的事,我问刘征。
“还行吧!你别担心。”
“拜托了!哥们儿!替我多看看她。”想到老妈对我最基本的请求,我
无法满足她,现在又要她面对身陷囹圄的儿子,我真是无地自容。
“放心!捍东,你妈就是我妈,跟我亲妈一样。我现在差不多天天去看
她或者打电话┅┅不管你出什麽事,我就是她亲儿子,给她养老送终┅┅”
我眼圈发红∶“谢了!”我说。
朋友,这是我真正的朋友。蓝宇教过我。
“对了,这有蓝宇一张条,让我带给你。”刘征说着从兜里那出一张纸
条。
那是蓝宇的笔迹∶捍东,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你一定要有信心。你肯
定能出来,我等你,无论多久。你欠我一辈子,你说过的话,不能反悔,我
等着!千万千万保重!!宇
我看着那个“宇”字,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我们之间从没用过这个昵称
,可我懂他的意思┅┅
“他怎麽知道我的事?”我问刘征。
“他打电话找你,特着急。他今天和我一起来的,因为和郭提(审员)
讲好的,就我一个人见你,所以他等在外面。”
“你让他赶快出国吧!我和他到此为止!”我说
刘征没回答,他又说∶“小林也打电话问你呢!她也挺为你担心的,问
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别提她!”我心里难受。
“那女人心是黑点,可对你不坏。”刘征永远为林静平辩解。
┅┅
那是很难熬的三个月,监狱的生活可想而知。没有审判,没有任何法律
程序,我就这麽被关在里面。提审员和行侦处负责调查的人对我还好,特别
是後期,都快成了朋友。终于有一天,我被告知可以出狱了。真是莫名其妙
地逮捕,无缘无故地释放。
和刘征、律师走出『分局』大门,我看到蓝宇远远地站在汽车旁,也许
因为经过一个夏季,他看着特别的黑瘦。当我们注视时,他仔细打量我,好
像要从我身上看出缺少了什麽。我们没说一句话,但蓝宇的眼睛时刻盯着我
的脸。我和蓝宇坐在车後面,刘征开车。我看着窗外,我又自由了,我还活
着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中┅┅突然间,我感觉手被轻轻触摸,那是蓝宇,他
犹豫着将他的手放到我的手上,我看他,他目光坚定、执着,他明亮的眸子
含情脉脉,我紧紧啜住他的手,两个男人的手,那麽用力地握在一起,我感
觉生疼,他也一定觉得痛,可我们谁也没松开,反而更加用力的握着┅┅
刘征将车开到我家,蓝宇说他在车里等着我们。我和刘征还没走进家门
,老妈早已等在门口,当我走到她面前,她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啊”
的一声痛哭起来,我搀扶着她,尽量使自己平静∶
“没事了!妈!您干吗呀!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我声音哽咽。
我妈哭得更厉害了┅┅
我的妹妹们和刘征都上来解劝,老妈好歹算是止住了哭泣。在家中,我
看着老妈渐渐地笑了,开始惦记车中的蓝宇。多大的无奈,我生死关头唯一
想到了两个人,却不能同时在我身边。我骗老妈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去公司处
理,然後和刘征一同出来。
“怎麽这麽快就出来了?咱妈好些了?”蓝宇关切地问。
“好了!她见到我就行了。”我笑着说。
“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刘征问。
“你们饿不饿?咱们去吃饭吧?我请客。”蓝宇提议。
“还是我请客,算是庆祝捍东平安归来。”刘征说。
“我想先洗个澡,也不想去外面吃!”我厌恶去餐厅吃饭,虽然我已是
几个月没见到油水了。
“去我家怎麽样?”刘征建议。
我们决定去刘征家。那是男人的聚会,房间里很快弥漫着酒气和浓重的
烟雾,还不时伴随着咒骂声。第一个喝醉的是我,刘征也有些晕乎,蓝宇那
天喝得很少,他看着挺高兴,听我和刘征大骂世道不公。
“刘征!我要敬你!我要报答你!我们是患难之交,我一定要报答你!
”我借着酒劲说出心里话。为了帮我出来,刘征将自己全部三拾万存款都搭
出去了,这算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别提这些了,只要你能出来,就没白折腾。”刘征说着和我乾杯。
我转过脸,看着蓝宇,他不声不响地饶有兴致地听我们乱侃。
“谢谢你那张条,我在那鬼地方都呆不下去了!”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喝!”他说着向我举杯┅┅
那个案子终于有了结果。因证据不足,撤销对我的起诉,但因公司存在
许多财务问题,如偷税漏税等,被巨额罚款,其馀资产退回。对这个结果我
已经十分满意,虽然使我原气大伤,但我仍可以东山再起。
那是我人生的一次劫难,我侥幸逃脱了,可也从中学到很多东西,它改
变了我的人生哲学,我开始活得更平淡、自然。
第二十八章
在蓝宇的小屋,我躺在他的怀里,他端详我、不时地亲吻我∶
“我这次变化大吗?”我指自己出狱後的模样。
“不大,就是瘦了。”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了!”我说。
“我怕你想不开。记得我接到传真的时候,公司所有领导找我谈话,保
卫科让我写材料,还要写细节┅┅真挺担心你的。”他不善于表达,可我懂!
我翻身起来,将他搂在怀里,细心地观察他,他真的和我刚认识时大不
一样了,眉宇间多了那份成熟。从前他看我的眼神透着不安,怀疑,可现在
,他看我时自信,坦然。他比我们重逢时略微消瘦,为什麽?难道和我在一
起使他痛苦吗?
我低下头,用我湿润的嘴唇贴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後慢慢地
滑到他的唇上,我细致地为他舔,他也伸出舌头回应。我将头低得更深,我
们动情地接吻┅┅我抬起头看着他,手在他的头发中轻轻爱抚∶
“告诉我,为什麽给我的条上只写个‘宇’字?”我问。
他笑了,没回答。
“你要我还你的债,你说怎麽还?”
“你自己看着办!”他笑着说。
我看着他,他为什麽不告诉我他爱我,我只能靠感觉。可这足够了,它
比一千句甜言蜜语更让我激动。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我眼睛紧盯住他的
眼睛问。
他又是那样轻松地笑∶“要是我们老了呢?”他问。
“除非你嫌我老!”我说。
他还是笑。我被他笑得无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观察到我沮丧的表情,他凑过来亲我,再次和我接吻∶
“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巾,会毁我一辈子,可还是又巾了。”他笑着
说。
天!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看作毒品。我没说话。
“那你又泄上毒瘾,怎麽办?”我也故作轻松地问他。
“等着下次再戒毒!”他说,我不明白。
“你什麽时候准备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终要分手。
“等到你再结婚,或又找别人时。”他依旧笑着、轻松的、不在意地说!
我看着他的笑容,听着他的话语,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表。他完全不信
任我,却义无反顾地和我在一起┅┅
“你今年还能出去吗?”我要换个话题,问他出国的事。
“早没戏了!”
“他走了?”我问。
“嗯。”
“那你们不就断了吗?”
“┅┅”他没回答。
“他一定知道我们不少事吧?”我问。
“他一点都不知道。我从没对他讲过。”我很惊讶,无法理解。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咱们的事。”他又说。
“为什麽?”
“我不愿意别人分享。”
┅┅
我只有呆坐在那里看着他,沉默。
我们认识七年多,我知道他很重感情,但我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这麽痴
情!
那天晚上,我们尽情做爱,蓝宇兴奋极了,他疯狂地享受着性爱的欢乐
。我也兴奋,却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溶化在我的怀中。後来我几乎一夜
未眠,他一直躺在我的臂膀里睡着,他睡得很沉。我想着我的人生,事业,
母亲,想着在监狱的日日夜夜,我对自己发誓,除非蓝宇厌倦了这种生活,
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清晨,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我们又开始各自忙碌,我将蓝宇送到单位,
然後回公司收拾我那个烂摊子。我好像又回到了创业阶段,虽然艰辛,但充
实。我早已退了饭店的长期包房,也将『临时村』和『运动村』的房子卖掉
,因为我需要资金周转。除了偶而回我妈那里,我几乎每天住在『庆贺』,
蓝宇的小屋中。我戏称是落破後到他这里逃难。
他工作很忙,那个日本老板特别苛刻,他总对我讲这些外国老板太黑,
他要当希特勒,把小日本全部干掉。我说他是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他说没
错儿。但他干的很好,那天他高兴的告诉我老板给他加薪了,于是我们来到
餐厅,我狠狠地宰了他一把。
蓝宇从不谈过去,更不谈未来,他不相信未来。我们现在很幸福。那天
,我远远地等在他公司门口,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和他一齐走出来,他们有说
有笑的。当蓝宇钻进我的车里,我笑着逗他。
“你丫行啊!勾上这麽漂亮的女孩!”
“是她老缠着我。”他挺得意。我可以想象。
“你还不顺水推舟,弄上手?”
他疑惑地看我,然後轻蔑地瞟了我一眼∶“那不是害人家吗!”
我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喜欢那女孩呢!”我
不得不给自己找个台阶。
“我不会的!我这辈子不结婚!我不能理解为什麽我们中大多数人最後
都选择结婚,那没有意义,也不道德。”他说。
“哼哼!”我乾乾地笑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我住在蓝宇那里,除了在外面吃饭,大部份花销由他负担。我们都忌讳
谈钱,那是蓝宇心中的结,也是我的。我常想,若我们不是那样奇特的相遇
,我们一定会更快乐。
一天蓝宇告诉我,房东明年不想租给他这间房了。
“他是不是想涨价呀?”我问。
“我问过了,他说是因为明年房主可能回来。”
“那就再租个地方。”我说。
“特难租!”
我想了想,小心地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回『北欧』住?”
他没说话,接着做他的蛋炒饭。
我将盐递给他,留心观察他的表情,他肯定是不高兴了。
“算了,那个房子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就卖了它,正好我现在特别需要
资金。”
他仍没回答。
“你同不同意呀?”我问。
他将煤气火关掉,笑着看我∶
“我已经把它卖了!”他轻松地说。
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你不是说给我的吗?又反悔了?”他像是在有意逗我。
“你卖给谁了?怎麽卖的?多少钱?”
“一个深圳做房地产的,三十八万美元。”他观察着我说。
“┅┅”
“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不喜欢就买掉,我听你的”他潇洒地笑。
我也僵硬地笑了∶“你就这麽爱我?”
“没错儿!”他还是笑,同时一把将手伸进我的上衣里,我不禁打了个
冷战。
我没问他那钱怎样处理,做何安排。
┅┅
对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钱!静平曾说过,我把钱看得太重。的确,自从知道蓝宇接受了那笔财
富,我觉得我们之间平等了,我不需要像过去那样谨小慎微地同他相处,我
也不再有负疚感。
星期日的早晨,当我还在熟睡,我感觉有人在我身上不停地摸,尤其在
我的阳具上反复揉搓,“这个臭蓝宇,讨厌!”我心里笑骂,仍佯作熟睡,
看他怎麽办。他掀开我的被子,在我身上舔,然後像是在仔细研究我的身体
,甚至在我的下身细看,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大喊一声∶
“干什麽呢?”他吓了一跳,然後阖身扑到我怀里。
“我还从来没好好研究过你呢!”他笑着说。
“你当我是图纸哪!还需要那麽研究?”我也笑。
“哈!我在想为什麽平时我们差不多大,可到时候你比我的大点”他更
笑,压在我的身上。
“平时我的就大!”
“没有!”
“不信你拿尺子量!”我说。
他果然去找尺子,当他看到我的“家伙”时,说∶
“你丫这个不能算,这根本就不正常!”他笑着。
我看着他,猛的起身抱住他∶“让我给你量量!”我说。
“用什麽量?”他问。
“用嘴量!”我说。他笑了,那麽甜、那麽让人爱恋。
我开始为他口交,我陶醉,我是那样迷恋他,无法自拔。我停下,伸手
用力捏住他的下颌∶
“爱不爱我?!”我绷着脸问他。
他定是被我捏得不舒服,先皱皱眉头,看着我,慢慢地在我的注视下,
他也变得激动,他用力点头。
“说出来!!让我听到!”我松开捏着他的手,粗声要求。
“┅┅”他看着我,却一声不响。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再次用力捏住他的下巴,说出我发自内
心的告白。
他挣脱我的手,笑。
他妈的!我恨他的笑。自从我们重逢,我搞不清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他总是那麽无所谓地笑┅┅我低下头,猛地用嘴堵住他的口,我干吗要逼他
说呢?他又不喜欢说谎。我们接吻,在床上翻来复去地狂吻┅┅
吻够了,我再次为他口交┅┅当他将射精的一霎那,他叫我的名字,可
我仍贪婪地为他口淫┅┅他高潮了,我感觉一股滚热的液体直冲喉咙,我连
忙离开┅┅
蓝宇惊讶地看我∶“你怎麽吃进去了?”
“那有什麽?营养丰富,你也尝尝。”我说着,将他身上的残留部份抹
了一下,直送他的嘴中。
他笑着要避开,可躲闪不及,被我全部抹在嘴上,他皱着眉头,品了品
∶“像牛奶┅┅加上鱼汤儿?”他说。
我们先都对着笑,然後跳下床,争先恐後地拼命向厕所跑去┅┅
第三十章
那是个风和日暖的周末,蓝宇提议要到外面玩儿,可我有点困倦,但还
是陪他出去。他开车,我们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玩儿。
“精神点!”他看着哈欠连天的我说。
“你不知道我老了吗?唱首歌吧,让我精神精神!”
“唱什麽呢?”他想着┅┅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他开始高兴地唱。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只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也和他愉快
地唱着。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革命胜利,向着全国的解
放!!”我们大声地、欢快地、肆无忌惮地唱着┅┅然後哈哈大笑。
我们来到一个北京西面的山上,这里很僻静,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蓝宇枕着我的大腿躺着,他仰望着天∶
“好像北京的天比我们哪儿蓝。”他说。
“美国的天比这可蓝多了”我说。
“美国的月亮也比这儿圆,对吧?”他笑话我。
“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出去的吗?”我也笑他。
“谁哭着喊着呀?我那是迫不得己。”他笑着说。
“你不准备出去了?”我问。
“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我们一起走好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要是我不走呢?”
“那就算了!北京也挺好!”他无所谓地说。
我隐约听到什麽声音∶
“好像有人来了,快起来。”我说着急忙推他起来。
他仍躺在我的怀里∶“看你怕的!那有什麽?来吧!他肯定打不过我!
”他狂傲地微笑。
“要是两个人呢?”我问。
“不是还有你吗?”
“要是三个人呢?”我又问。
“那也不一定是咱俩的对手!”
“要是很多人呢?”我再次问他。
“哼!大不了拼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
“行!不愧为『华大』的学生,够狂!”我笑着低头看他,他也笑了。
我欣赏他,他有种我永远都不能具备的勇气。在他的脸上,我看到的绝
不仅是一个年轻男子的俊美,还有一种青春的夺人魂魄的力量。
我凝视他,他坐了起来,也注视着我,我再一次猛地将他揽入怀中,我
们紧紧拥抱┅┅我闭上眼睛吻他,他潮湿的嘴唇贴着我的脸,我们接吻,如
同两个初识的恋人般狂热┅┅那是我们第二次在室外拥抱、接吻,伴随我们
的是明媚的阳光和寂静的群山。
┅┅
金秋的北京凉爽,乾燥,天空更是格外蓝。树叶早已纷纷扬扬地散落在
地上,掩盖住光秃的路面,倒显得饱满、充实。
清晨,暖融融的太阳照进我们的小屋,弥补了暖气不足所带来的清冷感
。我和蓝宇都起晚了,我有个重要的约会生怕错过,蓝宇更是个不喜欢迟到
的人,我们匆匆忙忙起床、洗漱,然後各自赶路。临出门时,蓝宇笑着让我
亲他,我敷衍了事地吻了他一下。我问要不要送他,他说他打车好了,我们
说好晚上我去接他。
我赶上了那次谈判,而且结果很好,我将大赚一笔。我陈捍东将彻底翻
身,那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中午,我高兴地从『大厦』回来,一进门就被刘征拉进办公室,他神情
紧张、凝重∶
“你先坐下!”他说着将我按在沙发上。
“干什麽?”我觉得他很奇怪。
“捍东┅┅你要有个思想准备┅┅”他艰难地说。
“怎麽啦?”我大声地、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妈┅┅
“┅┅蓝宇出车祸了!”
“┅┅”我张着嘴,不明白他说什麽。
“他乘的那辆出租车和一辆卡车撞了┅┅当场就┅┅刚才交通队的电话
打到这儿┅┅”
“┅┅”我已是满脸泪水,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麽。
“捍东!没事吧?!”我隐约听到刘征遥远的声音。
┅┅
我像坠如云雾中,轻飘飘的,毫无感觉。我恍惚地跟着刘征来到个什麽
医院,恍惚地又跟着刘征和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了一个房间,那里面满满
地放着许多床,上面盖着白色的单子┅┅他们在一个床前停下,打开那白色
的被单┅┅
我看到了,那是一个人的脸,上面全是血污,我笑了!!我知道那是蓝
宇,他不是就在这儿吗!我俯下身,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肩膀,我太熟悉了,
那是他的臂膀,只是今天格外僵硬、冰冷┅┅
我用他最熟悉的目光看他,我看不到那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粱、迷人
的双唇,那上面只有模糊一片的黑色血迹┅┅那有什麽?我知道是他,我不
用看都知道。┅┅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他!!
“啊!啊┅┅”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像个将被掐死的人在挣扎。我感
觉有人用力拉我,说“捍东,你冷静点。”滚!!你们这些活着的和死去的
人都看着吧!!我再也不用掩饰、隐瞒,我要守在他的身边!!!你们可以
当众高歌你们的爱情,搂着你们的爱人亲吻,难道我连为我死去的爱人伤心
都不行吗?!我看着他的胸口,那宽阔的胸膛,我曾无数次亲吻、抚摸┅┅
好像又有人更用力地拉我,滚!!你们是想笑话我吗?笑吧!!我不能
就这麽离开我的爱人,我要抱着他,他肯定需要我!我要用力抓紧他,要让
他溶化在我的手中┅┅他没有死!他可能一会儿就醒过来,他说过让我今晚
去接他!!对了!他早上让我吻他,他很少这样,他一定是暗示我什麽┅┅
可我却吻得那麽不认真┅┅我怎麽那麽愚蠢!!我凑向他的脸,我要在那血
肉模糊的一团上补上那个吻┅┅
我终于被巨大的力量拉起,离他越来越远┅┅。我不甘心!!可毫无办
法、无能为力┅┅
┅┅
第三十一章
北京的秋天再也不是我喜欢的季节,它是那样清冷、萧瑟,那冰凉的秋
风将一切吹得荡然无存。
当我再次走进『庆贺』的小屋,它是那样亲切,又是那麽恐怖。桌子上
留着他那天早晨仍下的水杯,里面还有没喝完的水。我不敢巾那只杯子┅┅
我走进房间,屋子里都的他的东西,没有少一样,可为什麽它们的主人却不
回来?床上的被子是叠起来的,我当时对他说别叠了,没时间了,他说他就
受不了我的邋遢┅┅我顺手拿起床上他换下的衣服,那上面没有他的体温,
可留着他的体味。我跌坐在床上,将头深埋在衣服里,我哭了,终于出声地
真正地哭出来┅┅屋子里回荡着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无法住在『庆贺』,更不想回我妈家,一直住在办公室里。以後的一
个星期,我神情恍惚,体重锐减,并伴随着幻听,总觉得蓝宇在叫我。我每
时每刻都觉得蓝宇会出现在我面前,我经常突然回头看是否有什麽奇迹的出
现。我的精神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天,我被老妈强行叫回家,一进家门,我和她打个招呼,连忙来到自
己的房间,我不愿意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不
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屋门被打开,我妈进来,坐在我的床边,我将眼睛闭上
,装作睡觉。我感到母亲的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就像小时候那样,上下搓摸
我的胳膊∶
“小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人死没法儿复生。”我听到老妈哭泣着
说,我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可我没做声。
“我知道你们的事,刘征都告诉我了,要是那孩子不死,我也不反对你
们在一起。”她接着说。
我的眼泪更多的流出来∶“您说得太晚了”我心里默默地说┅┅
两个星期以後,在刘征得提示下,我打电话给蓝宇的父亲,当我告诉他
这个噩耗时,我听到电话那边一个老人的痛哭┅┅
几天後,蓝宇的父亲给我打电话∶
┅┅
“他没留下什麽吗?”那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有,因为是意外车祸,太突然了,没有遗言。”
“啊┅┅没有遗物吗?”他问。
“有些衣服、书,您要什麽,我给您寄过去。”我想他是要蓝宇的遗物
做纪念。
“噢┅┅”他像是有什麽要说。
我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要钱。我想到蓝宇应该有笔财产,三十八万美元
,可我在他的遗物中没有发现任何单据,除了一个几千块钱的活期存折。
我无意中问到刘征∶“你知道蓝宇把『北欧』的房子卖了吧?”我问。
“知道┅┅”他的声音听着沉重。
“他那个缺德爹,到现在还想着他留下的钱呢!我也不知道他放哪儿了
。”
刘征惊奇地看着我∶“他没和你说呀?”
“说什麽?”
“当时你在监狱时,那钱就用了!”刘征说。
“你怎麽不告诉我?!”我惊讶地问。
“蓝宇不让我说,说他告诉你,让你吃一惊。”
“┅┅”
“你刚进去的时候,我们都急坏了,蓝宇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
们都以为你已经给毙了呢,後来咱妈总算是找到『李』,可他妈开口就一千
万!”
“你不是说一百万吗?”我问。
“那是蓝宇说的,我可一直没说是一百万。”
“可哪有钱呀?我这儿三十多万,老太太哪儿六十多万,管他妈谁借都
不行,连爱东、敬东(我的两个妹妹)都告诉没钱,林静平说是帮忙,可我
真向她借,她就推说钱拿不出来┅┅也难怪,谁不知道那钱可能就是打水漂
儿。蓝宇乾着急没办法,他说他这辈子没觉得钱这麽重要过。後来他想起了
『北欧』的别墅,那是他名下的,可以卖出去,我一个星期就给买了,连家
俱带那辆车一共才三十八万,可那时也想不了那麽多┅┅”刘征又说。
“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他的,可这事我挺佩服他的,就算是朋友,
也够义气!如果是那种关系,那可够知情知意的。就是我摊上这事,我老婆
也不一定能那麽着急、玩儿命。”
“那他干吗瞒着我?”我满眼泪水,不解地问。
“他说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还以为他或是老太太早告诉你了。”
“我妈也知道?”
“当然了!那天去你家,蓝宇在外面等我,老太太还特意在窗户那儿看
他半天。”
┅┅
尾声
三年後,我移居加拿大,并在『西温』买了一处房。我再次结婚,我没
有蓝宇那样的勇气,去面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况且我感情的大门早已彻底
关死。对我年轻的妻子,我无法爱恋她,可我尽我所能体贴、照顾她。
我入教了,是个基督徒。在我受洗的时候,我怀疑上帝能否接纳我这个
同性恋者作为他的羔羊。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子民,我常常对上帝祷告∶
主啊!请您听我这个有罪的人的祷告,我曾爱上一个人,我曾给他带来
那麽多痛苦,可他死了,我再也无法弥补。我祈求您,仁慈的主,请您接受
他进入天国。当他在人世间的时候,他从没伤害过任何人,他是那样善良、
正直。他唯一做了件不该做的事∶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了一段在人
世间被看作荒谬、无耻、堕落的感情,可这份感情是纯洁的、无辜的、永恒
的。
父啊!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答应我。无论您将那个男孩送到什麽
地方,当我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请让我同他在一起。如果他在天国,让我
们尽情在那里欢乐,接着诉说我们在人间的爱恋,也让我来弥补对他的亏欠
;如果他在地狱,请让我也去那里,让我走近他,站在他身後,双手紧紧搂
住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脊背,让我们共同去承受地狱的酷刑和烈火的煎熬,
我无怨无悔。
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温哥华的天气真好。同样是深秋,可没有半点秋天的凄凉,树叶大多还
是绿的,只有几只金黄色的叶子散落在绿色的草坪上。我坐在自家门前的大
院内,听着身後母亲、妻子和小女儿的嘻笑声。抬眼望去,一抹夕阳出现在
天的尽头,在那菊红色的阳光中,我隐约地看到蓝宇慢慢向我走来,他忧郁
地望着我,然後轻轻地笑了,笑得那样自然、恬静、灿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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