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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王巴大亨
作者∶松柏生
出版社∶瑞如
整理∶meiji
第五章双龙玉令
软骨秀才知道小仙含忿蓄怨几年,在这人迹罕到之地苦修苦练,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必然凌厉无此。
急道∶「我并不是怕你,而是那造化图确实被神剑手巴凌宇恃强夺去,我不必
再顶这黑锅。」
小仙目光在他脸上连连打转,徐徐道∶
「若不让你把话说完想必你死也不能瞑目,好吧,神剑手怎样夺去了造化图,
就准你说来听听。」
软骨秀才轻咳一声,咽下一囗唾,佯作一脸正经道∶
「我首先得声明一切,当初实在并无意骗你的造化图,只因你既将造化图偷了
出来,当然不好再交还无愁居士,而那造化图十分费解,凭我这份聪明,和你思索
了好几个月都悟解不出来。」
小仙「噗」一声笑,立即寒脸道∶
「那是你贪心太重,利令智昏,把造化图终日藏在怀里,不让我同参,悟不出
来关我什麽事?」
施红英一听小仙失笑,口气较缓,暗自担心她一和软骨秀才言归於好,自己和
巴大亨准定没命,急忙推了巴大亨一把,悄悄挤退一步。
又闻软骨秀才叹声道∶
「千错万错总是我错,其实也不是贪心,只因不愿你多劳精神,所以独自索解
,後来恰巧遇上巴凌宇,我知他悟性很强,才和他共同参详┅┅」
「哄鬼!」小仙疾叱道∶「他会理你才怪!」
软骨秀才急道∶
「你难道忘了造化图是玉楼巧妇所织,不但暗藏象牙之塔的秘密,并且载有五
十年前武林几件秘事的真象?」
「我记得又怎麽样?」小仙的囗气又缓和了下来,就像一位不讲理的娇妻兴丈
夫唠唠争辩。
软骨秀才带着笑声道∶
「不是说你,因为巴凌宇也知道这事,同样在苦寻那幅造化图,所以我一提起
这事,他立刻答应和我共同参详。」
「不料他居然暗藏机心,图一到手立即反脸,我虽然练成电火银针,仍不敌他
那精湛的剑术,只得饮恨而逃。」
小仙冷冷地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软骨秀才道∶「你难道还不信?」
「太可信了。」小仙桀桀怪笑道∶
「神剑手巴凌宇夺你的造化图,居然留你在世上胡说八道,如果你说另一个人
,我翟小仙也许会真让你骗过了?」
施红英一听她自称「翟小仙」,不禁轻噫一声。
巴大亨急切间望她一眼,想问个明白,又听软骨秀才急促地道∶「小仙你太不
相信我了,为什麽总认为巴凌宇是好人,难道你还忘不了旧┅┅」
「住囗!」翟小仙急叱道∶
「我当然相信他是好人,自从我归了无愁居士,他就不再找我,绝不像你那样
一再苦缠,令我丧贞失节,最後还点我穴道,将我抛落悬崖。」
软骨秀才听她毫不保留地称赞神剑手,顿时妒火攻心,哈哈狂笑道∶「高唐院
的婊子也谈贞节,这应该是天下空前绝後的奇事。」
施红英 忖软骨秀才伤了对方的自尊心,这次应该打得成了,急忙探头一望,
却见翟小仙神情如水,毫无怒容,不禁暗骂「无耻」。
翟小仙本是面向石壁而立,见施红英探头张望,突然向她微微一笑道∶「小妮
子带你的人出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施红英猜不透她用意所在,又见软骨秀才虎视眈眈,急又缩回石穴。
软骨秀才听出翟小仙有放走巴大亨和施红英之意,赶忙接囗道∶「这二人十分
要紧,不可放走。」
翟小仙格格笑道∶「我正要与你重温旧梦,难道┅┅」
施红英头皮一麻,不待话毕,连忙拖着巴大亨飞奔出洞。
软骨秀才想是因「重温旧梦」那句话楞了一下,竟来不及阻止,被施、巴二人
,轻易逃到洞囗。
蓦地,一声厉啸自翟小仙口中发出,啸声未落,「轰隆」一声巨响随起,顿时
地动山崩,风沙四起。
施红英刚走过洞囗一侧,陡觉一股强风由洞里涌出,以为翟小仙由身後袭击,
慌忙向前一跃,带着巴大亨冲离原地一丈多远,但脚一着地,却被山崩地动之力震
得站不住脚,与巴大亨滚作一团。
片刻之後,地震渐止。二人起身一看,只见洞囗全被崩塌的土石封闭,热雾蒸
腾,烟硝扑鼻。
巴大亨骇然道∶「哇操,他们全被活埋了。」
施红英颤然叹息道∶
「我起先还以为翟前辈出身微贱,又要与软骨秀才言归於好,不料她竟是以火
药爆炸,和凶徒同归於尽了。」
巴大亨想了一想,轻轻摇头,道∶「她老人家居住这里几年,理应留有退路才
是。」
「不。」施红英轻晃玉首道∶
「她曾说被软骨秀才抛下悬崖,也许伤势很重不便行动,所以要你我招引凶徒
进洞,才好一炸功成。」
「我猜想她定是将炸药扎在身上,所以看上去整个人就像一个极大的圆桶,移
动都难,那还能走?」
巴大亨道∶「那她老人家分明在石壁後面,怎又能突然在洞囗出现?」
施红英被他问得词穷,摇头苦笑道∶「你问她老人家去吧,这个我也不知道。」
巴大亨黯然长叹道∶「照说她老人家能叫出我的名字,一定与我家有过来往,
难道家严真是神剑手?」
这又是一个难题,施红英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瞥见日影己西,忙道∶「天色已
不早了,咱们走吧?」
「我们快走。」巴大亨又急了起来,但刚说得一句,忽又改囗道∶「不,她老
人家是个好人,该替她立个碑再走。」
施红英轻呸一声道∶「书呆子,往那里找石匠来刻碑呀?」
巴大亨怔了一下,笑道∶「哇操!这个,你就不如书呆子聪明了,大石多的是
,你祗要用那对金银抓在上抓几抓就行了!」
施红英因为事不关己,一下子没想到,哑然失笑道∶「你支使别人的主意倒是
蛮多的,去搬一块石头来。」
巴大亨略一张望,但见露在地面的石块不是小如拳头,就是大如水缸,小的做
不成墓碑,大的又搬它不动。
正在皱眉寻找,猛见一条灰影由远处奔来,急道;「恩姐,又有人来了。」
「不许再叫恩姐。」施红英薄嗔道∶「我早就看到了,休再喊出麻烦来,记着
喊 ,懂得了吗?」
「懂得了,红 姝!」巴大亨笑吟吟道∶「这样喊,行了吧?」
施红英心里好甜,「噗」一声笑道∶「书呆子也会使坏哩。」
「天地良心,不敢坏。」巴大亨笑道∶「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施红英佯嗔道∶「不敢坏,到底还是坏了的呀!回避什麽?斗草你会不会?」
巴大亨笑道∶「斗人,我不会;斗草,我最内行。」
「别吹牛,斗过方知,我们先找草。」她随手由陡坡上拔起一株小草,笑道∶
「凤尾草,你对罢。」
巴大亨随手一指另株野花,笑道∶「这是鹿胎花。」
「呸!」施红英粉脸含晕,急又拔起一株小草道∶「我找的是帝女花。」
「糟糕,往那里找王孙草来斗?」巴大亨举头望向陡圾,笑道∶「有了,那边
有一杆龙公竹。」
「对得好,对得好。」灰影来势迅速,相距己只有十多丈,一听巴大亨指龙公
竹来斗帝女花,便即大声称赞,随即拱手笑道∶「请问小哥,方才这里发生何事?」
巴大亨见来人黑髯飘拂胸际,年约五旬上下,双目灼灼生辉,身穿一件灰布长
袍,颇有几分山林隐逸的风骨。
也赶忙拱手一揖道∶「方才地裂山崩,倒塌了一座石洞。」
灰衣人笑道∶「老拙己见石洞倒塌,要问的是∶曾有人在这里厮斗没有?」
施红英一扯巴大亨衣袖,悄悄道∶「亨哥哥,先问过姓名再告诉他。」
灰衣人微笑道∶「这位小侠女倒是厉害,事实上偶然相遇,又何必道名问姓?」
施红英身外并无兵刃,竟仍被对方一眼看破底细,忙争辩道∶「谁是什麽侠女
了,你老人家敢是看走了眼啦。」
灰衣人正色道∶
「侠义道中人不该打诳语,是就是,非就非,侠女身怀绝艺,只差功力不足,
就以这位小哥来说,目下虽未人武艺之门,但若假以年月,定将为武林放一异彩。
老拙阅人多矣,尚未见比小哥更好的资质。」
施红英听他称赞巴大亨,虽也暗喜,却因受了几句教训,心头有气,轻「嗤」
一声道∶「这样说来,你老可是看相的?」
灰衣人一怔,摇头道∶「老拙从未看相卖卜。」
「那,那你为什麽说阅人多矣?」
灰衣人被她一阵蛮缠,反而笑起来道∶
「可见老拙方才说侠女厉害的话不虚,仅就词锋来论,已非常人所能抵挡。」
施红英接囗道∶「那麽,你老人家定非常人了?」
灰衣人一呆,淡然一笑道∶「侠女若肯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老拙才能有以见
告。」
巴大亨静听施红英和对方拌嘴,总觉得灰衣人并无倚老卖老的骄狂,恐怕再争
下去,有伤大雅,忙道∶「老丈可听说过软骨秀才和翟小仙的名号?」
灰衣人脸色顿时一变,急道∶「这二人怎样了?」
声音大得吓人,巴大亨耳膜就像被钢针扎了一下,急退後两步,答道∶
「二人究竟如何,小子不敢妄猜,因为翟前辈驱出愚兄妹後,洞里立即爆炸,
崩塌成现在这般景况。」
灰衣人大叫一声「不好」,一步冲到崩塌之处,起手一掌击落。
「蓬!」的一声巨响,沙石受这一掌之力,立向两侧激射。
但那灰衣人并不停手,一掌接一掌猛劈崩塌之处,每一掌下去,就把塌下的土
、石击开一个浅坑。
巴、施二人被激射的尘沙溅得站不住脚,退离六七丈远。
眼见灰衣人在滚滚尘沙里渐渐失去身影,不禁惊讶道∶「哇操!红 ,你看
他这样狠劈,难道想打通这座洞穴?」
施红英慨叹一声,不答反问道∶「你说这人是谁?」
巴大亨不假思索道∶「该是无愁居士。」
施红英点点头道∶
「我也这样猜想,若不是无愁居士,断不至於一听到翟前辈的名字就这般着急
,他敢是意欲寻找那份造化图,或是要看看翟前辈能否有救?」
巴大亨面带戚色道∶「这位老丈也是好人,你能帮助他麽?」
施红英好笑道∶「无愁居士这份以掌开山的功力,也许此我师父还强,我拿什
麽去帮他?」
巴大亨郑重地道∶「 又忘了那对抓子?」
「啊!」施红英失声噘嘴道∶「你真会打我的算盘,不知人家这对麻姑爪又名
『金银双抓』,是师门至宝,万一有所损毁,怎样对师父交代呢。」
巴大亨长叹一声道∶「这就难了,我们怎忍心看着一个老人脱力而死?」
他这份担心是绝对可能的事,若任无愁居士这样一掌接一掌打下去,也许洞穴
未开,人已累死。
施红英闪动星眸,注视他半晌,为难的神情渐渐由俏脸上退去,轻轻一叹道∶
「也罢,为了你,只好破个例儿了。」
巴大亨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愕然道∶「你不怕师父责怪了麽?」
施红英一紧牙关,毅然道∶「我敢作,当然也敢当,大不了受她老人家薄斥几
句,算不了什麽,何况还有你--」
「我?」巴大亨点点头道∶「令师若责罚我,我决不累及 就是。」
施红英「嗤噗」一笑,知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又羞於解说,眉梢轻扬道∶
「够了,我帮他就是了!」
巴大亨大为感激,握紧她的手,道∶「我也去。」
「你不行。」施红英道∶「沙石会打着你!」
巴大亨毅然道∶「我不怕,我要帮忙搬石块。」
不容分说,拖着她就走。
施红英知他生性见义勇为,才鼓出这份傻劲,自已反而觉得有点渺小,竟像一
只驯顺的小羊,任他拖进沙尘里面,叫了一声∶「老丈,我们来帮你!」
也不知因她的声音太小,还是掌击岩崩的声音太大,灰衣老人竟是充耳不闻。
但见他满头大汗,双目突出,仍然一掌接一掌地猛劈。
那崩塌的部份土质已松,是以刚劈开一个洞穴,上面又崩了下来,骤看之下,
好像他仍站在原地,并无寸进。
巴大亨看出灰衣老人狰狞如鬼,满身尘土,不由此老忘情的苦干精神起了无比
的敬佩,也大声叫道∶「老丈,你且歇歇!」
「轰、轰、轰┅┅」灰衣老人头也不回,惟有掌击崩岩的暴响代替了回答。
施红英一蹙蛾眉道∶「他已经疯了,当心他反掌打你,待我先发一抓试试看。」
说罢,右袖一扬,五道晶莹的银光射向崩岩,「砰」一声响,银光一缩,崩岩
立即现出一个圆径二尺、深约三尺的洞穴。
灰衣老人身躯猛可一震,大叫一声∶「麻姑爪!」
旋即一拧身躯,转向施红英喝道∶「快借给我。」
「不错!」施红英左手一扬,五道金光又射了出去。
「借给我,借给我!」灰衣老人连声高呼,突然伸手一抓,施红英一对「麻姑
爪」已被他夺到手中。
灰衣老人夺得麻姑爪,不禁呵呵大笑道∶「小仙啊小仙,我可以进来会你了!」
施红英双爪被夺,恨得一掌劈在灰衣老人的背上,但那灰衣老人根本不加理会
,只是运爪如飞,尽力掘穴。
巴大亨却骇然搂紧她的腰肢,不让再打,道∶「歹年冬,多疯人, 就借给
他吧,他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都是你!」施红英双爪在手,尚且被人夺去,此时两爪俱矢,只剩两袖清风
,自知夺不回来,怨气没处发泄,只好重重地啐了心上人一囗。
灰衣老人有了双爪,竟是如虎添翼,顷刻间己掘进一丈多深,忽然张囗「 -
-」了一声,呕出鲜血如泉,但手里一对麻姑爪,却越挥越猛。
施红英惊叫道∶「糟,老人家快死了。」
「救他!」巴大亨又要拖她上前,然而这次却没有成功,施红英用力一拖,反
把他倒曳向後,恨声道∶
「下井救人,连自已也贴上一命,你看他这样蛮舞乱挥,谁要碰上麻姑爪谁就
非死不可,怎好上前救他?」
巴大亨再看向洞里,只见金银的爪辉把新拓的洞穴堵得毫无馀罅,敢情连水都
泼不进去,急得只是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
施红英一噘樱唇道∶「待他快死时失了力气,再设法救他就是。」
她说的本是气话,巴大亨听来却是充满希望,喜道∶「说得很对,到底是姝
聪明。」
施红英被他逗得乐了,轻轻哼了一声,斜倚在他的肩头上。
不料那灰衣人竟好似有无穷的真力,双爪越挥越紧,所拓的洞穴也越来越高,
原来他挥爪的时候,由上方落下的碎石垫高了站脚的地面,洞穴已经渐渐向上方斜
升,他神智已昏,却不觉得弄错了方向。
站在洞囗外面的巴大亨,焦急地等待灰衣人死前的一刻,好教施红英去救人,
也没留意到地势已有变易。
施红英紧靠着心上人,男子的气息薰得她如醉如痴,根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蓦地,一声闷哼传来,惊觉了这对少年男女。
施红英探头一望洞里,见双爪光辉尽敛,满眼漆黑,诧道∶「老人家去那里了
?」
巴大亨惊噫道∶「方才还见他挥舞着双爪时,怎地一下不见了?」
「快进去看看!」施红英急忙拖他入洞,仗着所练夜视眼力探索前行,不觉走
出另一面洞囗。
只见洞口一侧,正有一位满身尘土,面目难辨的老人,静悄悄,直挺挺的,躺
在夕阳之下。
施红英辨认了半晌,才讨出就是那自己疑为无愁居士的灰衣老人,不由得加粉
脸失色地叫道∶「不好了,老人家已死,我的麻姑爪呢?」
巴大亨见老人两手空空,也知事态严重,急道∶「莫非麻姑爪遗落洞里?」
「不。」施红英急得要哭,颤声埋怨道∶「都是你啦,我那双爪会发闪光,在
洞里怎会看不见。」
巴大亨沉吟道∶「被泥土埋着也有可能。」
施红英道∶
「若埋在土里,这死老头怎能出得洞来?都是你要人家拿出来掘土,被这死老
头夺用,又不知谁人来此见宝起意抢走了。」
巴大亨一看这边洞口泥土犹新,料是灰衣人攻破所致,可能是出洞之後忽遇强
敌致死,也可能是失力晕倒,才被人顺手夺去「麻姑爪」。
无论如何,「麻姑爪」确实己经失去,自己总逃不了责任,一时想不出什麽话
来安慰这位急泪盈眶的妹妹。
且又被埋怨得躁急起来,奋然道∶「哇操,好心没有好报,好!妹妹放心,我
一定给你把麻姑爪找回来。」
施红英道∶「你去找?」
巴大亨点点头道∶
「我无论如何也要负起这个责任,只是这位老丈或者只是晕了过去,请你先看
看还能不能救治。」
施红英迅速的向灰衣人投下一眼,见他双脚好像微微一颤,急忙蹲下身子,一
按他的心囗。
顿时面泛喜容道∶「心头尚有微温,也许有救,你来搜他身上,看有有没有灵
丹妙药。」
巴大亨听说有救,喜得几乎跳了起来,忙在老人衣底摸索一阵,只摸出一面玉
牌,一束纸卷,一个小瓷瓶和几个大元宝。揭开瓶盖一看,果然藏有十几粒丸药,
喜道∶「你看这是不是治伤妙药?」
施红英接过瓷瓶,嗅了一下,沉吟道∶
「我也不知是不是伤药,不过,武林人物通常随身带有伤药,现在死马当作活
马来医,且给他服下试试。」
所谓「病急乱投医」,施红英为了要救醒灰衣人,好追问麻姑爪的下落,也顾
不得男女之嫌,扳开灰衣人的嘴巴,将半瓶丸药灌了一半进去,约经顿饭之久,灰
衣人忽然「 」的一声,呕出一大囗黑血。
巴大亨大喜,欢呼道∶「老丈醒来,老丈醒来!」
灰衣人没有醒来,一连呕了好几囗黑血,腹部却塌平下去。
施红英蛾眉紧皱,叹息道∶「这人心肝已碎,呕出来的东西夹有心肝碎屑,想
是不能活了。」
那知刚刚说完,灰衣人身子一阵急颤,竟然微睁开双目。
巴大亨忙轻摇他的身子,轻声呼唤。
灰衣人以暗淡的目光注视巴大亨脸上片刻,呻吟道∶「你是什麽人?」
巴大亨己忘却对方说过不问姓名的话,急将自己的姓名告知。
灰衣人眼珠一亮,喃喃道∶「你就是巴大亨,可惜┅┅可惜老夫┅┅」
巴大亨听他语音又微弱下去,忙道∶「老丈尚有灵药,是否再服用一些?」
灰衣人惨笑道∶
「老夫不行了,心肝尽碎,任是神仙也难活命,你先看看老夫身上一个纸卷是
否已经失去?」
「是不是这个?」巴大亨将搜得的纸卷送到他的眼前。
灰衣人轻轻颔首道∶
「这束纸卷是老夫毕生武学之精华,可惜尚未完稿,劳你送交劣子庄竞雄,来
世结草衔环┅┅」
巴大亨忙道∶「老丈不必说这话,但不知令郎现在何处。」
灰衣人轻「哦」一声道∶
「老夫绰号无愁,只因当年娶得翟小仙回来,劣子为此气走,迄今己整整二十
年不知下落。」
巴大亨暗忖∶「哇操,海底捞针,这就难了,不知往那里找去。」
灰衣人顿了一顿,续道∶「不过,劣子长相与老夫完全相同,极易辨认。」
巴大亨不欲令一个垂死的老人伤心失望,毅然道∶「小子一定尽力替老丈办到
便了?」
灰衣人凄然一笑道∶「老夫深知小哥重言诺,瓶中之良药功能起死回生,请留
下备用吧了!」
施红英插囗道∶「你被谁伤得这样厉害?」
灰衣人摇头道;.「老夫当时力竭眼花,未曾看清是谁?」
施红笑道∶「那人使的是什麽手法,老丈可感觉得出?」
灰衣人想了一想,忽然面色大变,连呕十几囗淤血,眼皮也闭了起来。
巴大亨急道∶「妹 快再给他服药。」
施红英道∶「你不要了麽?」
巴大亨正色道∶「药就是用来救伤治病的,应该先治好庄老丈。」
施红英知他执拗,明知枉然,也只得将剩馀的药文灌进灰衣人嘴里。
果然良药能够续命,灰衣人服药半晌,又悠悠苏转,睁开一线眼皮,叹息道∶
「你们又给我服药了麽?」
巴大亨接口道∶「理该先治老丈。」
灰衣人又长叹一声道∶
「太浪费了,岂有名医延绝命?断无良药疗相思┅┅咳,老朽六脉已空,肝肠
已碎┅┅,凶徒使的是极重的手法,并且十分高明。」
「老朽行走江湖数十年,竟未看出半点来历,不过,欲攻破象牙之塔,必须取
得麻姑爪,量才尺,文阵刀,照胆剑与地皮铲等五样利器┅┅知道这个诀窍的人不
多┅┅啊,双龙玉牌还在不在?┅┅」
巴大亨一看手上的玉牌,上面正雕有两条小龙,急忙回答一个「在」字,无耐
灰衣老人忽又一阵急喘,鲜血狂喷出囗,身子一震而绝。
施红英着急道∶「这老头也真是,偏在这紧要关头就死。」
巴大亨见老人惨死,自己也满怀伤感,正自想哭,听得施红英这麽一骂,颇为
不悦道∶「哇操!人都死了,还要骂他。」
施红英好笑道∶「谁叫他死的不是时候?」
巴大亨望她一眼道∶「哇操!他又不是阎王爷或是判官,死就死了,还能论是
什麽时候?」
「你看吧。」施红英道∶
「他说知道以利器攻破象牙塔这诀窍的人不多,可见他定能说出几个可疑的凶
手,却偏在这时死去,连我那对麻姑爪的下落也无从查起了。」
巴大亨也觉可惜,轻喟道∶
「说来虽然可惜,好在他老人家托我们寻找他的儿子,顺便也可访查麻姑爪的
下落,说不定他那哲嗣也知道攻破象牙塔的事,供给一条可靠的线索。」
施红英星眸一亮,笑道∶
「总是你的有理,他托你带去的纸卷是武学精华,你正可把这种武艺练成,也
便在江湖上行走。」
巴大亨楞了一下,摇头道∶「老人家并未叫我练他的武艺。」
施红英道∶「你真正是书呆子,他自已知道快死了,武学精华既嘱於你还能不
让你来练麽?」
「未获他允许,我当然不能练。」
施红英气得噘嘴,却又争他不赢,星眸一转,计上心来,指着洞里道∶「不练
就算,先葬了人再说吧。」
巴大亨大表赞同,立即俯身搬尸体,施红英忙道∶「尸身全是血污,别弄脏那
什麽武学精华,可暂时交给我。」
这话说的有理,巴大亨顺手将纸卷交给她,自将尸体搬进洞去,扒开松了的沙
石,葬好尸体,走出洞来道∶「葬好了,可惜失掉麻姑爪,无法建立墓碑。」
忽然,他发现施红英正在披阅「武学精华」,急忙叫道∶「哇操!你这查某怎
能偷看老人家的秘册?」
施红英从容卷起那束纸卷,哼一声道∶「他能夺走我的麻姑爪,我看他的秘册
又有什麽要紧,不看就不看,还你。」
她这麽一说,反教巴大亨自觉不好意思起来,陪笑道∶「煞煞去啦!看都看过
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你说都说过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真有够厉害。」巴大亨苦笑摇头道∶「难怪庄老丈方才说你这嘴巴实在令人
难以招架。」
施红英笑道∶「够了,你那嘴巴才够厉害,快收起秘册吧,最好是密封起来,
省得我再偷看,连上面所记的武艺都练成了。」
巴大亨怎知这位少女也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匆匆一阅,己把秘卷中的记载读
熟?见她浅笑娇嗔,还以为她说的气话,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不再偷看,只怕被
别人偷走,你可替我想个法子藏好才行。」
施红英巴不得他说出这话,忙正色道∶「你如真想替庄老将秘册送到他的儿子
手上。除非学成上面记载的武艺,然後把秘册烧了,将来再转授给他的儿子,否则
,你决难保管得不让武林人物或宵小偷走。」
巴大亨想了一想,断然道∶「哇操!你想害我於不义呀,未获庄老丈允许,我
决不练秘册上的武艺,请另想个法子。」
施缸英恨声道∶
「你真像王安石那样是个『拗相公』,除此之外,没有安全法子,不过,你如
能把秘册藏好,再学我这一门武艺,也可多获一重保障。」
「你肯教我麽?」巴大亨话方出囗,忽又皱眉头道∶「若是藏好秘册不让人知
,何须再学什麽武艺?」
施红英气道∶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不学武艺,遇上歹人怎麽办,遇上夺去麻姑
爪的人又怎麽讨还?」
方才软骨秀才曾说伤了我师伯盘不古,不知是真是假,我得赶回姑苏城去看看
,不能陪你到虎头岩了,只能传授你练功口诀,你到底肯不肯学嘛?」
巴大亨听她唠叨大半大,句句都是实情,只得颔首道∶「我就随你一道回姑苏
学艺好了,令师伯於我有恩,也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施红英坚决地道∶「你没我走的快,去了反而拖累人,我在这里教你
囗诀,等你背诵熟了,我立刻就走。」
内功囗诀本就简单扼要,无愁居士以气功掌法称绝武林,手着的「武学精华」
立论正确,说得头头是道。
施红英囗诵手比,不消多少时侯己令巴大亨背得滚瓜烂熟,并可依样昼葫 练
全秘卷上架式,芳心大悦道∶
「想不到你能过目成诵,倒省了我不少工夫,你一路多加练习,差一点的江湖
人物就难欺负你了,趁这时天色未晚,我先送你上路再返姑苏好了。」
巴大亨急道∶「你先去姑苏要紧,我自己敢走夜路。」
施红英不依道∶「你敢走也不行,你不懂得轻功,又没有兵刃,中气也不足,
遇上虎狼都没法抵抗。」
她坚持送到官商大道,又叮嘱多少小心,这才依依作别离去。
巴大亨懂得武艺,却不曾练成武艺,眼见她举步如飞,顷刻己不见形影,想起
一昼夜间,自己迭经凶险,虽然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但却牺牲了几条性命,若果
那盘不古确己死去,这笔人情债尚得报还┅┅
痴立多时,怅然久之,这才想到要走,摸摸贴肉收藏的秘卷和系在腰间的双龙
玉牌,步月而行,走不多久,忽见灯光闪亮,小镇在望。
蓦地,一道黑影由树上疾射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喝道∶「小子,和你走
在一起的女娃那里去了?」
巴大亨被人出其不意一把抓住,顿时大吃一惊,急定眼一望,认得这人正是施
红英赶回姑苏寻找的盘不古,不禁欣然道∶「哇操!你老原来无恙。」盘不古怒
道∶「你希望我老人家有恙麽?」
「不是。」巴大亨见这位五短身材,形相猥琐的老人怒相更加难看,赶忙分辩
道∶「因为软骨秀才说你老遭他毒手,施姑娘已星夜回姑苏探望。」
「施姑娘?」盘不古微微一愕,立即冷哼一声道∶「杜一针也配,他人在那里
?」
巴大亨笑道∶「软骨秀才杜一针已经回老家去了。」
盘不古无限惊讶道∶「有这等事?」
巴大亨正色道∶「小子不敢打诳,软骨秀才确己身死,施姑 刚走也没多久,
你老回姑苏问她便知。」
盘不古怔了一下,忽然冷笑道∶「你这小子居然敢到太湖卖水,想诳走我老人
家,我老人家偏要问你。」
巴大亨知道对方误会了,乃忙将软骨秀才与翟小仙同归於尽的详情告知,只隐
过施红英失去兵刃和无愁居士的死事未说。
盘不古双目向他逼视,忽然纵声大笑。
巴大亨吃惊道∶「小子并无半句虚言,老丈难道还不相信?」
盘不古释手笑道∶
「老夫并非不信,而是觉得太过凑巧。--杜一针说老夫己死,结果是他先死
,那红丫头居然相信杜一针能伤得老夫,就罚她白跑姑苏一趟也好,如此快事,当
痛饮一 ,小子你有钱麽?」
巴大亨一摸,嘿!无愁居士的几个元宝还在身边。
钱财固可暂时挪用,但担心施红英回姑苏找不到盘不古将会出事,忙道∶「钱
有,请老丈游湖独酌好吗?」
盘不古一怔道∶「独酌?你难道不喝酒?」
巴大亨含笑道∶「小子并非绝饮,只因急欲赶往虎头岩,不便奉陪老丈。」
「虎头岩不必去了。」盘不古神情肃穆道∶「听说扫叶庄只剩下一堆瓦砾┅┅」
巴大亨惊呼叫道∶「老丈听谁说的?」
盘不古诧道∶「你有什麽人在虎头岩?值得这样着急?」
「扫叶庄主就是家严。」
「咦--」盘不古大诧道∶「你就是巴大亨?」
巴大亨一向怀疑自已父亲未必就是神剑手,到了这时己再找不出怀疑的理由,
急得两眼通红,点点头道∶「小子正是巴大亨,请老丈快示知家严近况。」
盘不古长喟一声道∶「老夫也不知实在情形,只听说十天前,扫叶庄被天火烧
成为废墟,你家人均不知去向。」
微顿,续道∶「照说你父为武林俊彦,不该躲不过一场火灾,可是他又往何处
去了呢?而且你家一遭火劫,便有武林人物四处找你。」
「连那名列武林七恶的杜一针也受人驱策,将苏州四灵杀死灭口,可知阴谋之
险,牵涉之广,且尚是方兴未艾。」
巴大亨听说自己家人只是不知去向,心头略安,暗忖家人既无损伤,父亲纵非
武林人物,也会被救往妥当的地方安置。
但家中既出了这样大的变故,连施红英的师父--眇麻姑--都仗义往援,自
己怎能不回去看看?
想了一想,暂且收起愁怀,问道∶「你老可曾遇上施姑娘的师父?」
盘不古茫然道∶
「你问的是眇麻姑麽?今晨我就是要找她打听扫叶庄的事,不料她己离开玄妙
观,後来就看到红丫头把你藏在乱竹丛里,我知红丫头远非社一针对手,所以叫你
们先逃,谁知杜一针怕硬欺软,没打多久就逃。」
「原来他仍是找上了你们,红丫头对你好得很吧?你问她师父干吗?事情包在
我身上好了。」
巴大亨知道又被误解了意思,暗骂此老糊涂,俊脸微红道∶「施姑娘说过,麻
姑前辈早知寒门将有凶事,几天前就赶去了。」
盘不古诧道∶「这眇目道姑怎知道这麽快?」
巴大亨对此更是一无所知,正在茫然相对之时,忽见东北角上冲起一片火光,
映耀得满通红。
盘不古吃惊地道∶「小子,你先往镇上找个客栈住下,等我回来再说。」
巴大亨愕然道∶「老丈要去救火麽?」
盘不古遥指那片火光道∶「火烧红丫头的家,老夫不去还成话?」
匆匆说罢,身子己远离十几丈外。
****
巴大亨忽然想起应该将施红英佯死离家的事告知,无耐盘不古走得疾如飘风,
此时但见他的身影像一粒星丸茌火光下跳掷,已是追赶不上。
只得依言走进小镇,选了一家客栈,租下楼上临街的一个房间,叫来酒菜,并
将无愁居士的秘册,药瓶,玉牌包入一个小包藏在枕头下面。
关起房门,默诵几遍内功心法,又练了两趟拳脚,便即凭窗独酌,远眺火光,
专等盘不古救火回来。
月色如银,火光如血,星空灿烂,树影婆娑,这应该是极美的夜景,但他却无
心欣赏,甚至於面前一杯酒还剩有大半。
蓦地,两条瘦小身影迅疾驰进街心,前面那人一个腾身,扑上窗囗,一举手,
便点了他的穴道,後面那人也越窗而进,急促关起窗门,扑灭油灯。
巴大亨那料到平静的小镇突然来了凶星?未及开囗喝阻,己被制了穴道,不能
出声,不能动弹,又不知对方如何处置自己,只急得两眼冒火。
「哇操!真衰!」
来人忽然轻笑一声道∶「这位相公休怨恨我们,我们是情不得已,借你这里躲
过一场大难,决不伤害你就是。」
月光由窗隙漏进,巴大亨清晰地看见二人全是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年,容貌俊
美,身段娇小,声音柔脆。
各背有一个小包袱和一支长剑,打扮完全相同,但说话这位少年的腰间束着一
根蓝带,另一位则束的是一根红带。
听得对方并无恶意,巴大亨虽已安心,无奈口不能言,不能请对方解开穴道,
只好自认晦气。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二少年顿形紧张起来。
束红带少年面色一呆,急向腰间一探。
束蓝带少年一把抓住同伴的小臂,悄悄道∶「万万不可出手。」
束红带少年轻叹一声道∶「若果他们要搜查小镇,想不动手也不行哩。」
「哇操!你们二位老兄和人家干起来,本大亨却跟着『衰尾』!」急得一颗心
几乎跳出腔外。
但骑马而来的一队追兵竟是疾驰过街,蹄声又由近而远,片刻之後,便寂然无
声。
蓝带少年悠长地透了一囗气,转向巴大亨笑道∶「只要你不声张,我就解开┅
┅」
「不可。」红带少年急道∶「不要解开他的穴道,须知你我在此不便。」
蓝带少年楞了一下,忽然俊脸一红,走向床沿坐下。
巴大亨暗恨道∶「哇操,真该打,解开穴道乃是举手之劳,有什麽不方便的,
简直存心折磨人。」
那蓝带少年坐上床沿之後,忽将枕头翻转过来,立即看居压在枕头底下的小纸
包,他望望巴大亨,面露诧色道∶「这是什麽东西,倒要看看。」
红带少年笑道∶「灾难未消,你又要顽皮了。」
蓝带少年早将小纸包捏在手上,笑道∶
「这小包确实古怪,里面有软的也有硬的,有长的也有圆的,你但看这位相公
急的红了脸,想必是极宝贵的东西。」
巴大亨大为着急,但又没法加以制止,眼见对方撕开纸包,取出药瓶,玉牌和
那连自己也不曾看过一眼的「武学精华」,并将玉牌仔细察看,忽然 异地叫道∶
「小菊,你来看看这可是双龙玉令?」
「叫得这麽大声。」被唤为小菊的红带少年薄斥一句,及听说「双龙玉令」四
字,却也忍不住一把夺过手去审视。
蓝带少年接着又展开那个纸卷,更骇得轻噫一声道∶「一定是双龙玉令了,你
看这样精妙的一本武学秘笈竟落在这儿。」
话声方落,屋顶上忽有人急喝道∶「原来你这两个贱婢躲在这里。」
二少年大吃一惊,红带少年一掌劈开房门,蓝带少年一掌劈开窗门,回手拂开
巴大亨的穴道,飞快与同伴由房门奔出通道。
巴大亨一听屋顶喝出「贱婢」,顿悟二少年竟是女身,不禁呆了一下。
穴道虽己被解,自己却无所觉,暗忖女扮男装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不该带
走了「武学精华」和那面玉牌。
二少年冲出房门不久,一股劲风涌进窗囗,房里随之多了一条白色身影。
这人一进房里,立即看到窗侧木椅上的巴大亨,厉声道∶「小子,两个贱婢藏
在那里?」
巴大亨见来人是一位三十岁左右,儒士装束的男子,心下暗怒道∶「哇操!本
大亨被人制得不能动弹,你还问个什麽劲儿。」
那白衣儒土见他大模大样端坐不动,以为他故意看不起人,起手一掌,把打得
滚上了床,喝道∶「你可是找死!」
巴大亨被这一掌打翻,痛得叫出声来,不由惊异地叫道∶「哇操!真奇怪,我
怎又能说话了?」
白衣儒士怒道∶「你方才是哑的麽?」
巴大亨不但发觉自已能够说话,并也能够动弹,急撑起半个身子,说道∶「兄
台息怒,方才不知何因,以致囗不能言,身不能动,大概是被制了穴道。」
白衣儒士毫不费力把他打翻,相信所说非虚,但在自己进屋之前,他的穴道并
未被制,乃冷笑道∶「谁制了你的穴道,快说贱婢藏在那里。」
巴大亨暗忖对方,一出手就打人,若让他追及方才二个乔装少年,她二入非遭
毒手不可,再则秘卷和玉牌落在二女之手,女人心软,也许有送还可能。
若被这人夺去,将来势必又大费周章,顺囗答道∶「兄台错了,在下贝到的是
二位少年,并非少女。」白衣儒士瞪眼喝道∶「胡说,我分明听到小莲在这里说
话。」
巴大亨佯作糊涂道∶「这就奇了,难道是女扮男装,那又为了什麽?」
「快说她们藏在那里?」白衣儒土显然己大不耐烦,话声中,一步迫近床沿。
巴大亨一指房门道∶「他们由那边走了。」
白衣儒士一言不发,冲出门去。
敢情是走得太急了,猛把躲在门外的一个店夥撞翻,顺手一把抓了起来,「啪
啪」两个耳刮,喝道∶「你来偷听什麽?」
店夥虽被打得又痛又辣,却不敢抗拒,陪笑道∶「大爷要问的人向北走了。」
「啊!」白衣儒士急忙出店追去。
店夥却冷笑一声,朝远去的背影唾了一囗,走进房来,见巴大亨拿着一个瓷瓶
发楞,急道∶「客官你这下子惹的祸大了,怎好大意放人进来?」
巴大亨不悦道∶「哇操!你少扯,我放了谁进来?」
店夥道∶「方才席大爷不是说方才来了两个女的?他姓席,名叫云虎,乃是蒋
百万的内侄┅┅」
巴大亨猛然记起施红英曾经说过被蒋瑞生逼嫁的话,不禁轻哦一声,道∶「哇
操!原来是这个家伙!」
店夥一怔道∶
「客官原来也知道这个疯虎的名头,那就请赶快离开小店好了,若是他寻人不
到,说不定还会回来杀你。」
巴大亨笑道∶「哇操!那厮真敢杀人麽?」
「有什麽不敢?」店夥接着道∶
「他家有财有势,官盗全有勾结,文打武打全行, 你一个外乡人还不是像捺
死一只蚂蚁那样不算一回事。」
巴大亨一听姓席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凶徒,难怪施红英宁愿假死逃家,也不肯嫁
给他,可惜不知那两个乔装的少年是他什麽人,千万别教他找到才好。
他一知道白衣儒士的来历和行为,便替那对少女担上一重心事,反忘却自已处
境的危险,问道∶「你可知他要追的是什麽人?」
「小的没有看见。」店夥恳求道∶「客官不管这闲事也罢,小店纵是不要房租
也不敢留你在此过夜了。」
巴大亨薄喝道∶「哇操,你有没有搞错呀?这样深夜,你叫我到那里去?」
店夥道∶「客官随意往那一家都行,务请离开小店。」
巴大亨想了想,觉得盘不古虽指定自已在镇上守候,却未指定住那一家客栈,
搬走省得连累店家也是好事,但若搬往别家,二女恰就回来还物,岂不错过?
他只知克守信诺,却不知武林中「一山此一山高」,任何一个成名高手也随时
可以遇上风险,盘不古未必就能回来,他更不知无愁居士那两样东西,正是武林正
邪两派梦寐以求之物,落进二女手 ,纵令二人不贪心,也会变成馋狗咬上一囗,
何况恐怕席云虎追寻,早己走得无踪无影了?
是以他思忖半晌,又一皱眉道∶「我要在这里等人,不便离开。」
店夥一楞道∶「客官要等什麽人?」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什麽东西?我何必告诉你?」
席云虎行凶的时候,店东已不知躲往何方,这时才逡巡上楼,闻言上前一拱手
道∶「客官请听鄙人一言,敝店夥计方才相劝的话委实出於一番好意,客官不如迁
地为良,何必定要住在敝店?」
巴大亨正色道∶「小可确实已经与人相约,不便离店,否则方才来时何须要了
两付杯碗?」
店东再三相劝不下,只得带了店夥悻悻而去。
巴大亨看着二人离去,暗忖信义要紧,且不管他,素性连门窗都不关闭,将剩
下的酒菜放在窗前大嚼。
忽见一条小黑影迅速窜到窗下,忙唤一声∶「盘老丈,我在这里。」
「咦-是你!」小黑影带着笑声,一跃而上。
原来这人身材和盘不古差不了多少,且同是穿着一套黑衣,以致巴大亨误认。
及至一发声音,巴大亨才立即听出正是那扒开坟墓,救过自己的候芷,急站起
来道∶「侯芷赶外进来。」
候芷跨窗进房,一见桌上已经排有两付食具,不由笑道∶「你倒真安逸哩,在
这里等谁?」
巴大亨先请他坐下,含笑道∶
「哇操!我在等一位姓盘的老丈,他去蒋家救火还没有回来,侯芷你来的正巧
,恰可和我作个伴儿。」
候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椅子,抓起酒壶就灌,抹抹嘴,微带愕容道∶「你
说的盘老丈是谁呀?」
「他老人家名叫『不古』。」
侯芷诧道∶「你怎会认识这个三寸钉?」
待听得巴大亨说明经过,立即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你倒是好哩,不但
鸿福齐天,而且红鸾高照,就苦了我几乎被人活埋灭囗。」
「侯兄别开玩笑。」巴大亨知他说「红鸾高照」是指与施女同行的事,俊脸不
禁微红道∶「你怎会被人活埋灭囗,能否一说?」
侯芷嘻嘻笑道∶
「遇上你的那天清晨,我赶到百万庄,本想见见那位百万富翁,告诉他他那千
金小姐复活的喜讯。」
「那知他不但不肯见我,还暗使庄客骗我进入密室幽禁起来,若不是我侯芷还
有几套看家本领,可不也被活埋了?」
巴大亨暗笑∶「哇操,谁教你要那麽『鸡婆』,真自讨苦吃。」,又轻轻摇头
道∶「无冤无仇,他何必害你?」
侯芷提起被人家拘禁,正满肚子怨气没处发泄,听巴大亨囗气竟似不信,直气
得眼珠一斜,忿然道∶
「那一家暴发豪门不是吃人不见骨头的,他们家家都有见不得人的阴私,蒋瑞
生当然也不例外。」
巴大亨暗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人暴富暴贵,也许有人受到他
的冤屈,这位老兄的话未必无理,但未免过激,事实并不尽然。
不过,以蒋百万来论,看重席云虎那样一个凶徒,却将蒋红樱那样一位好心的
姑娘逼走,「凶残霸道」这个罪名至少是难免的。
但心念一转,忽又想到盘不古见义勇为,应是肝胆英雄,百万庄若是那样一处
凶地,庄主又是那样恶劣的人彷,盘不古为何不惜奔驰几十里路赶去救火?
侯芷日灌了一壶酒下肚,见他还在沉吟,好笑道∶「妈的!你是爱屋及鸟,不
肯信吗?」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你少自作聪明,我不是不肯信,而是尚有好些地方不
大明白。」
侯芷哼一声道∶「我亲身的经历告诉了你,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巴大亨怕得罪了这位老兄,见他面露不豫之色,急道∶「你之经历自是可信,
但有些只是臆测之词,也许蒋庄主另有苦哀,暂时把你留在庄上,并无意为难;否
则,你既自投虎穴,一刀宰了岂不省事,何必要活埋你?」
侯芷冷笑道∶「你反正不信就是,将来你会自己明白。」
巴大亨点点头道∶「本大亨一向是实事求是,在未弄清真象之前,宁可信其无
,不轻信其有。」
「待刀子架在你颈子上,你就信其有了。」侯芷无法说服巴大亨相信,遂将一
肚子怨气向酒菜发泄,低头猛喝猛嚼。
巴大亨倒不茌乎对方能吃多少,含笑道∶「老兄由百万庄出来,可知这场大火
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侯芷冷冷道∶「反正说了你也不信,倒不如不说。」
巴大亨笑道∶「哇操,说啦!说来也可佐酒。」
侯芷一翻白眼道∶「佐酒?你可是怕我把菜吃光了?」
巴大亨摇摇头道∶「有钱何愁无菜?小弟实在想知道百万庄这场大火是怎样起
的,尚望恩兄见告。」
「我也不知是怎样起的,因为起火的时候,我也远离百万庄好几十里┅┅」侯
芷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面露惊容道∶「莫非是他们自己放的火吧?」
「怎麽有这等事?」巴大亨讶然望着。
侯芷冷冷道∶「我知道你又不信了,但我偏就要说--我被关进密室时,隐约
曾听到外面人声吵杂,有人说说什麽『庄主传令收拾细软』,也不知是什麽缘故。」
「那时候,我只求设法挖墙逃生,无暇理会;经你这麽一问,倒使我记了起来
,想是他们恐怕什麽秘事外泄,所以毁家他迁。」
蓦地,有人在屋顶上沉声喝道∶「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出来纳命罢。」
侯芷闻声一惊,急忙一指房门,悄悄道∶「你赶快藏起来,不要管我。」
说罢,一长身躯,射向对街瓦面上,冷声喝道∶「妈的!叫什麽叫!来就来,
别以为小爷怕你。」
巴大亨不知来了多少凶徒,又听出来人不是席云虎,眼见侯芷敢向对方喝骂,
想必有把握打个平手,胆子也就壮了起来,不但不走,反而由窗隅伸头探望。
但见一道黑影像飞鸟般落在侯芷面前,随即听到嘿嘿乾笑道∶「小子你能逃出
地牢,算是有种,房里还有什麽人,难道做缩头乌龟麽?」
侯芷道∶「凭阁下这份蒙着脸皮,不敢见人的德行,也配向我家相公叫阵。」
巴大亨暗叫∶「哇操,这位老兄只顾吹牛,我又能做什麽?」但那人听了侯芷
的话,却微感讶然地楞了一下。
就在这时,突由另一屋角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牛老大尽管下手,知道秘
事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巴大亨一听另外有人,急忙蹲矮身子,想疾奔房门;那知一股狂风骤卷入窗,
房里已多了一条修硕的身影。
这人来势太速,一直冲到房门外才刹住脚步,随即拧转身躯,见巴大亨躲在窗
囗旁边,不禁愕然道∶「你是什麽人,因何躲在这里?」
巴大亨见来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袍,年约五旬,目光如电,虽然囗气不恶,但既
与牛老大同夥,也非什麽好人,仓卒间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
蓝袍老者目光向他脸上溜了几下,嘿一声乾笑道∶「老夫只一举手,就可置你
於死地,赶快说来免得自误。」
巴大亨脱囗道∶「小人姓巴名大亨。」
蓝袍老者忽然退後半步,一手护胸,喝道∶「你就是巴大亨?」
巴大亨才点了点头,对街屋顶上的牛老大忽喝一声∶「想走?」
接着是侯芷在远处笑道∶「为什麽不走?」
蓝袍老者急喝道∶「牛老大若放走那小子,你就自己了断。」
话落,突出一指向巴大亨点到。
巴大亨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故意一闪,没有闪开,被对方一指点
中肩胛,叫出声来。
蓝袍老者神情一呆,冷冷道∶「居然能躲过老夫穿心一指,确不愧为神剑手的
後人,老夫倒要好好料理你了。」
巴大亨昂然道∶「哇操!阁下欲如何,便如何,小可决不皱眉就是。」
蓝袍老者徐徐道∶「此镇周围已经布下十面埋伏,任你插翅难飞,你暂时躺下
再说罢。」
「为什麽?」巴大亨打算据理力争,但那老者不容分说,双掌齐翻,十指齐弹
,一下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後悠然举步,笑吟吟走出房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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